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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項真冷森的道:「裡面大約是裝著火藥硝石硫石硫磺等易於燒炸的物體了?可能還在暗處設著引線?」

  皮衣大漢拭著唇角的血漬,低聲下氣的道:「大爺說得是……」

  提心吊膽的偷瞥撇了項真一眼,這人又道:「但那些東西碰上了無雙派在對面飛射過來的陣陣火球,十有八九也都被引炸了,大爺,你放心,傷不了你的高朋貴友們

  目光酷厲的盯著這搖尾乞憐的角色,直盯著他全身哆嗦,手足失措,項真才緩緩的道:「說得是,朋友,如今無雙派的人馬,大約已沖過了那四層埋伏,進入大河鎮裡了!」

  皮衣大漢驚恐而迷惘的道:「是,是……一定已經沖進去了……」

  莫測高深的一笑,項真道:「下一步,大概他們的箭頭便指向了如意府與拘虎山莊!」

  一股寒氣泛自這皮衣大漢的心底,又迅速漫布在他的全身,兩眼有些畏懼的呆滯著,他呐呐的道:「如意府和抱虎山莊……是的……該是這裡了……」

  猛然一把抓著這人的前襟提了起來,項真又低厲的道:「不要裝聾作啞,告訴我,在大河鎮地底下挖掘的地道是作什麼用的?費了這麼多人工與時間?」

  急劇的抖索著,皮衣大漢一張面孔已發了青,他的唇角抽搐著,全身癱瘓了似的道:「英雄饒命……小的……確實不知道……確實……不知道……」

  左手一探,「啪」的又是一記耳光,項真切齒的道:「你不說麼?」

  像是連著面頰上的痛苦也忘記了,皮衣大漢臉上重疊著瘀紫而浮腫的指印,他哀呼著央告:「大爺……你老人家就……就饒了小的吧……小的若是曉……得……怎敢不……說?大爺想……想就憑方……方才洩露……的那些話……如吃……府裡的人……探知了……小的一樣……樣難以活命……橫豎……都抖出來了……小的……小的還用得著再……再留一手麼?」

  項真生硬的道:「你是真不知道?」

  皮衣大漢簌簌抖著,慌不迭的急急點頭道:「小的……

  小的可以起誓……」

  一把松了手,這位仁兄已一屁股坐倒在地下,他大口的喘著粗氣,上下牙關不停碰擊著,臉色灰敗如死,他捂著胸口,幾乎連坐也坐不穩了……

  在大河鎮得悉對方正在從事一種大規模的地道挖掘工作時,項真即已懷疑這些挖掘的地道極可能和他們在褐石澗緣那邊埋設炸藥的陰謀相同,但項真卻不敢完全肯定,他提心如意府方面或者有其他的圖謀,因此,他急需要弄明白,在邂逅梅蕊之時,他本想探詢一番,又怕一個搞不好露出了馬腳,他一直尋找著刺探這件事情真象的機會,如今,眼前這名小角色也不知道,而看情形,他又似是真的不知……

  略一沉吟,項真冷冷的道:「便算你不知此事,但是,你仔細想想,可曾見過如意府有其他不尋常的舉動?譬如說,平時很悠閒的一些角色忽然忙了起來?有些工作除了部分人之外不肯要你們參與?本來在白晝可以做的事改成了晚間?」

  皮衣漢子呆呆的思索著,半晌,才躡喘的道:「沒有……

  大爺,最近這一段日子以來,呃,我們這邊可以說沒有閒人,哪一個也有職責分配,大家都累得透不過氣來……府裡面,不肯要我們知道的事情很多……大爺,小的我只是個尋常腿子,比較重要一點的事,甭說不會告訴小的,小的連問也不敢多問,一個弄不好,蒙受了懷疑,只怕腦袋怎麼丟的都不曉得……」

  咬咬下唇,項真仰起頭來注視著洞頂突陷不平的灰色山石,過了片刻,他突然又道:「你可曾見到你們的人搬運過什麼東西麼?或是一包包或是一箱箱的?然後有小指粗細的引線之物被牽扯到如意府來?」

  怔了怔,皮衣大漢輕輕低呼了一聲,急切的道:「是,大爺,小的經你這一提,卻記起了一件事情,在三天之前時,常看到各盟的弟兄從府裡進進出出,又都在晚上,他們每個人肩頭都扛著一箱箱外麵包著是油紙的東西,旁邊還有府裡的哥們監視著,一直搞了大半夜才算搬完,因為近幾日來情勢緊迫,場面混亂,這等忙裡忙外,人來人往的事情很多,小的當時也認為只是在搬運一些箭矢弓彈等的玩意,因此便沒有十分注意,那天夜裡,到了快天光的時分,有二十來個弟兄又抱著一捆捆的白繩般的東西匆匆奔出,小的記得那一捆捆的白繩約摸有大爺你說的小指般粗細……但,但小的不敢肯定,那時天色還朦朦朧朧的,小的守了一夜的哨已經頭暈眼花,怕只怕看不真切……」

  迅速的,項真抓住重點道:「你每天都是從什麼時候守哨司職?」

  皮衣漢子忙道:「初更開始,一直到天光……」

  冷峻的,項真又道:「你真沒看到那二十幾個抱著白繩出去的人再牽拉著一根根的白繩回到如意府來?」

  皮衣大漢有些惶恐的急道:「沒有,一直到換班的時候都沒有看見他們再回來……」

  咬咬牙,項真狠毒的道:「你不騙我!」

  雙目中流露著寒瑟與畏懼,皮衣漢子仰阻不住的抖索起來,他不敢接觸項真那利刃一般尖銳的目光,膽戰心驚的,他道:「小的有老天爺作膽也不敢欺瞞你老……」

  點點頭,項真緩慢而寡情的道:「很好,你這一命仍還在我的手中,如果你沒有騙我,你便能愉快的繼續過你該過的日子,否則,你就會後悔你的愚蠢了。」

  皮衣漢子驚恐的道:「小的發誓沒有!……」

  未等他說完話,項真的手指已經掠過了他的「軟麻穴」及「啞穴」,一把埋起這人來「刷」的塞回了他原來伏身的那條窄道。

  回過來,項真低沉的道:「魯兄、黎兄方才那人所供你們可都聽見了?」

  爬在窄道中的魯浩與黎東二人轉不過頭來,只得壓著嗓子焦急的回道:「聽見了,項師叔,這可如何是好?」

  項真平靜的道:「記得我已面托荊忍荊兄特別注意此事,他一定會立稟貴派掌門商妥定策的……」

  魯浩顯得有些慌張的道:「但是……但是……怕的是派裡的人殺出了真火,三不管硬往前沖,這一來,可就著了人家的道兒了哪……項師叔,那些地道下面可真是埋著火藥麼?」

  項真冷冷的道:「不要希望它不是,要當做它是!」

  咬著牙,黎東懷恨的道:「項師叔,我們不能呆在這裡不管,總要想辦法做點什麼幫幫派裡的弟兄們才行哪,他們正在往虎口裡闖……」

  一仰頭項真沉沉的道:「我們的責任也相當重,貴派失陷被擄之人需要我們施救,在他們攻襲如意府時需要我們做內應。現在我們如果抽調出人去,如不論能否在兵荒馬亂中找到那些伏於隱暗處點燃炸藥引線之人,便是這裡的事又叫誰去承擔?」

  黎東與魯浩都傻住了,忽然,魯浩又急吼吼的道:「但,項師叔,我們可以去告警啊!」

  無聲的一笑,項真道:「荊忍兄與西門當家已經如此做了。」

  於是,二位仁兄又沉默了下來,項真猛的一跺腳,斷然道:「也罷,便由我再親去一趟,一則可做傳警,再則也看看能否除去那些點燃火藥的裝置,事到如今,迫在眉睫,也只好做到那裡算那裡了,我立即出去,不論辦到什麼地步也馬上趕回,二位好生守在這裡,除了被對方發現,我未回來之前,你們切切不可隨意行動!」

  黎東與魯浩一疊聲的答應著,項真又朝四周環視了一遍,看看沒有什麼不妥了,他才弓著腰向那條低窄的通道裡行出。

  推開了那塊活動的假山石頭,一股寒風撲面襲來,就宛似一片利刃刮在臉上,好冷瑟,好疼痛,項真憋著氣仰首望天,而天,也更是那般的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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