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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荊忍揉揉雙臂,道:「在下一直與他們鏖戰不休,以留出空隙來容你們二位進去搜探,不想他們卻將在下視為正主兒啦,不但裡外三層將那幢大廳圍得水泄不通,多數好手更紛紛朝廳裡撲,後來在下以一人之力對敵他們十六人,老實說,可是真挺不住了,就正在這緊要節骨眼,廳外忽然奔來一個小角色,匆匆說了幾句什麼,圍住在下的那些高手們立即起了一陣騷動,當時便有五六個急忙離去,沒有多久,又走了四五個,在下心想,可能你們已經得手了,因而又打了一陣,抽冷子便沖了出來,好在他們當時實力已是不足,否則光這脫身也還不易呢。」

  西門朝午歎了口氣,也三言兩語將經過述說了一遍,未了他道:「辛苦了一晚,連無雙派被擄的人影兒也沒有見著,其他消息也只探了個片斷,卻鬧了個人仰馬翻,真叫不上算。」

  荊忍沉默了片刻,道:「這也沒關係,還有時間咱們慢慢來!……」

  仰首看看天色,項真道:「一擊不中,已是打草驚蛇,再去,也只怕探不出什麼頭緒,反而更促使他們警覺,為今之計,在下認為應該直赴六順河接應才是。」

  荊忍籲了口氣,緩緩地道:「六順河……」

  搓搓手,西門朝午忽道:「項兄,兄弟想,有一件事如若做了,無雙派是否會感到冒昧?」

  項真道:「當家的先說說看是什麼事?」

  西門朝午道:「兄弟之千騎盟助戰如何?」

  頗出意外的望著西門朝午好一陣,項真感動的道:「當家的,你與在下是一見如故,你個人如此協助在下已是心銘不忘,而為了在下與無雙派的間接關係,你更豁出去一切要所屬全力以赴,在下實不知向當家的說些什麼才好,為了此事,在下卻無論如何也不能任令貴盟的一干兄弟有所失閃,當家的,這是一個緣由的問題,不能僅僅只憑一個『義』字便抛灑那些好兄弟的熱血,總得有個名份,否則似這般大興干戈,殘傷生命,在下將會寢寤難安——」

  西門朝午笑笑,道:「出師的名份與緣由卻是不用顧慮,項兄,在千騎盟,兄弟我的一句話就是緣,就是名份,就是生死令!」

  項真誠摯的道:「但卻不能在沒有充足的理由下任憑那些好兄弟去犧牲,他們也都是父母生,父母養的骨血!……」

  怔怔的注視著項真,西門朝午輕喟了一聲,低沉的道:「那麼,項兄之意是……」

  項真平靜的道:「無雙派此次乃傾力而來,人數方面大約不會太占劣勢,他們需要的,在下想,還是以你我這等身手的幫襯人為主,此等拼殺,人多固然較佳,但是,兵精卻更屬高明,不知當家的以為然否!」

  聳聳肩,西門朝午道:「兄弟我說不過你,項兄,反正你看怎麼做怎麼算了。」

  沉默了好久的荊忍這時插口道:「西門當家,項兄說的對,這件事,還是由我們三個人獨力負擔為上,人多了有個損傷未免划不來,就這樣吧,我們準備前往六順河。」

  西門朝午道:「但聽說無雙派已渡過河了。」

  沉吟著,項真道:「在下一直有些奇怪,聞說六順河水深灘險,冬不結冰,河水終年湍急浩滔,有如奔馬,這正是一處絕地,為什麼黑手黨赤衫隊不在那裡迎頭痛擊或佈陣相拒,卻等著待無雙派安然渡河大舉來襲呢?」

  微微一笑,荊忍道:「六順河河水湍急,河流兩岸以網纜相連,渡筏的輪連粗繩於網纜之上,借滑輪之力拖筏來往,兩岸並無平坦之灘,全為怪岩峭石,根本不適合大批人馬之廝殺,鋼纜拖運之處是一塊絕壁頂上,只要有三兩個武功卓越之人便可保守無慮,依在下推測黑手黨與赤衫隊必是覺得無法相阻才放棄了這等打算,否則,就是他們得著消息太晚,不及相阻也未可定。」

  西門朝午搖搖頭,道:「荊兄前一個推斷倒是可能,後面這個卻岔了,黑手黨與赤衫隊在這裡勢力龐大,眼線密佈,撮爾小事都逃不過他們偵察,何況如無雙派這等強仇大敵的行動?而又是這般浩蕩而來的一群人馬……」

  忽然,項真插嘴道:「是了,除了六順河,還有更適宜的埋伏險地沒有?」

  西門朝午一愣之下叫道:「問得好!荊兄,離大河鎮之前四十餘裡往右去不是有片『褐石澗』?那裡正可伏上千軍萬馬,且又易守難攻,更當六順河至大河鎮的必經之道,想想看,黑字頭與赤字頭的朋友是否把心機用在這上面了?」

  項真與荊忍連連點頭,項真忙道:「除了『褐石澗』,還有其他險地麼?」

  西門朝午道:「除了『褐石澗』直到大河鎮都是一片坦途了。」

  項真思忖片刻道:「那麼,我們經過『褐石澗』直赴六順河,順便也探探看那裡有沒有什麼扎眼的事物,給無雙派先送個信!」

  抿抿唇荊忍道:「在下看八九不離十……」

  西門朝午頷首道:「項兄,你想想,在抱虎莊裡他們的大頭領,二頭領一直沒有現身,百花穀來助拳的『鎖鏈四絕,也只有那老三『鬼谷客』巴崇恕露了面,大刀教也只有寒漠雙鷲兩個小子晃了晃,七河會也僅是『鎮半天』章恒那老鬼頂名,他們那邊的首要人物幾乎全都不在莊裡……」

  荊忍忙道:「對,到後來雖然大刀教『玄』字行與『黃』字行的四個教頭也來了,鎖鏈四絕中的老四『長蟒』洗曉心也來了,卻仍沒有發覺他們帶頭的幾個人物,在下看,這幾位仁兄定都早已趕往佈置去了……」

  一拍大腿,西門朝午道:「項兄,咱們還等什麼?」

  項真慢吞吞的道:「當家的,你餓不餓?」

  西門朝午大笑道:「你這一提,卻提起了我的饞蟲,只是乾糧未曾帶在身邊,就是餓,也只有硬挺啦?」

  荊忍微徽一笑道:「大河鎮現在是去不得了,在下知道往這裡去約模有三裡地,卻也有那麼一家野店,專賣白饃與豆汁,咱們便將就先填填肚皮吧。」

  西門朝午叫一聲:「好哇,荊兄你帶路。」

  荊忍一招手,領先掠出七丈之外,項真與西門朝午緊跟著追上,刹時三條人影已有如三股淡淡的煙霧,渺渺隱於幽黯的雜林矮崗之間……

  夜已快盡了,即將天明,但天明,卻又有多少血腥映得更鮮豔,多少殘酷照得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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