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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戰雲漫漫 籠大荒 兩匹神駿似的馬兒自那片疏林子裡卷雲似的急奔而出,頸上的鬃毛迎風飛舞,越發顯得馬如神龍,意昂氣足,兩乘馬匹的鞍上,正分單雙坐著項真、西門朝午,與荊忍三人。 西門朝午馭著他的「白雲兒」,在如雷的蹄音中,他摸著壯皮道:「這豆汁兒和燒餅果子實在不怎麼樣,還沒有我座下這頭畜生吃得舒適;你看它這一夜下來是如何個精神法兒?」 項真還是和荊忍共乘一騎,而「角杆」這乘異馬,此刻正仰首張鼻,噴氣如霧,在回蹄急快的起落裡,毫不稍讓的與「白雲兒」相並而馳…… 望望身上仍是一身猩紅赤衣的打扮,項真一笑道:「當家的,你先別嚷,等我們摸過了『褐石澗』,到六順河等著無雙派大隊,包管請你吃個好!」 西門朝午也依舊是和項真一樣的打扮,他拉開嗓子道:「其實咱們犯不著叨擾無雙派,就這副穿著混進赤衫隊裡頭去,好好教他們侍候侍候再說……」 荊忍聞言之下,不禁蕪爾道:「當家的,你說得卻是容易不過,只怕還沒有吃完就幹上了。」 西門朝午哈哈笑道:「這也無妨,反正已經誑了一頓。」 他們輕鬆的說笑著,夜來的勞累與奔波好像並沒有絲毫影響到他們的精神;每個人仍是顯得那麼容光煥發,意態飛揚;而在愉快的談笑聲中,在蹄聲裡,這條荒涼的,蓋著積雪的野道便急速往後退去,兩匹異種駿馬像是貼著地在飛,疾厲無比,卻又那般平穩。 崎嶇不平的荒野盡頭,赫然有一片灰褐色的幹澗呈展,那片幹澗橫在這塊荒涼的原野中間,像是這塊原野被六個巨神從空中砍了一斧,裂開那麼醜惡與突兀的一條痕印,幹澗彎曲下去,不見邊際,澗中堆滿了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的灰褐色石塊,層疊著,交叉著,擠壓著;陰沉沉的,陰寂寂的,像是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獸,像是一個僵硬的,猙獰的惡鬼化身,而他們一直靜靜的蹲立在那裡,宛如正在等待著吞噬自投羅網的生靈,似是千百年來,它們便一直在等待這一天了…… 兩乘飛騎的奔速並未稍停,仍然快捷的直逼過去,項真微微眯上眼睛注視著前面這道「褐石澗」,淡淡的道:「好險惡的地方!」 荊忍敵敵嘴唇,道:「這就是了,『褐石澗』。」 稍為領前幾步的西門朝午側首叫道:「到啦,項兄,這個地方夠瞧的吧?迤邐一百二十餘裡,寬有大半裡還多,是一條遠古遺下的河床,它若要吃人,怕要好幾十萬人也填不滿哩。」 項真空出一隻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大聲道:「卻是看不出有什麼蹊蹺,當家的,咱們轉路!」 打了個呼哨,西門朝午的「白雲兒」倏地四蹄騰空,淩虛掉頭的向右邊衝刺出去,後面的「角杵」緊跟而上,幾次奔躍,兩匹馬兒已來在一個積滿細砂的窪地裡,這兒,除了有三兩株半禿的雜樹,卻是寸草不生。 角杵背上的項真不待馬兒停下,雙臂微抖,人已飄然上了窪地的邊緣,他撲在積著薄薄白雪的地面上,一個翻滾,又已搶到十丈之外的一塊灰褐岩石之後。 片刻間,西門朝午與荊忍也匆匆趕到,現在,在他們之前不過百步,便是褐石澗的澗側了。 雜亂的石塊頂端與隙縫裡,有的鋪積著皚皚白雪,有的卻生著層層斑斑的青苔,遠遠看去,黑白黯青交間,更是醜惡扎眼,令人打心底泛起一股毛戳戳的感覺。 皺皺眉頭,西門朝午道:「這些王八蛋都躲到哪裡去了? 別不是咱們估錯了地方吧?但若是估錯了,又為何沒見沿途有其他可疑之處?我就不信黑手黨與赤衫隊會龜縮在抱虎莊或大河鎮裡光準備挨打!」 撇撇唇角,項真淡淡的道:「不會估錯,就在這裡了。」 一旁的荊忍微微笑道:「嗯,有好幾塊石頭在輕輕動彈呢……」 西門朝午連忙仔細瞧去,哈,可不是,靠近澗緣,果然正有幾塊灰褐色的「岩石」在緩慢的蠕動,那蠕動是如此輕微,只像是「岩石」的脈博在隱隱波動——假如岩石也會有脈博的話。 吞了一口唾液,西門朝午喃喃的道:「好傢伙,這算是什麼玩藝?」 項真懶懶的往石頭上一靠,淡淡的道:「當家的,你手下所率的千騎盟,平素行事對外,完全講究光明,正直,與爽利,走的是一派粗曠豪邁的路子;事情談得好,一笑收兵,談不好便硬幹猛拼到底,這等作為,與黑手黨,赤衫隊的陰詭隱詐手段自是大相異處,完全不同,難怪你這一根腸子通下肚子的好漢覺得奇怪了。」 荊忍也低沉的道:「尤其是黑手黨,對敵應仇的手段簡直刁好狡猾到了極點,不但花樣百出,其運用的方法更是毒辣陰狠;令人防不勝防,他們只要達成目的,什麼仁義道德,早就丟到東海裡去了……」 西門朝午笑了笑,道:「看看這滿澗的怪岩奇,都是那等灰不灰,褐不褐的顏色;還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是假的呢……」 荊忍凝眸注視了片刻,緩緩的道:「那些假石若像是用硬皮制就再經過染色的……裡面必然藏著人,只是層疊的岩石大多,一時不能完全指出來有哪些是偽裝的;如果靠近看,暴露身形的可能又太大,這些玩意兒做得好精巧,幾可亂真……」 項真點點頭,道:「我們不能讓對方發現,否則他們便有防備了,現在時光已經極為迫急,二位,我們走吧?」 朝左右打量了一番,荊忍道:「我們還得繞回去,以免引起他們疑心,來的時候,可能已被他們察覺了也不一定。」 忽然,西門朝午猛一俯身,壓著嗓門道:「留心,來了一隊人!」 項真與荊忍趕忙伏下身去,移目環視,左面,隔著他們約有五百步外的一片突起的荒地裡,果然正有一隊數約二十名的赤衫大漢走了下來,個個手握雙刃斧,身背著連珠弩,神色緊張,如臨大敵! 二十來名紅衣大漢弓著腰,眨著眼,小心翼翼的一路搜了過來,但是,他們卻偏了一點,抄著項真等三人藏身的岩石前面走了過去,沒有往這邊走。 屏息看著這批赤衫隊的角色慢慢又進入澗底,西門朝午冷冷一哼,道:「幸虧他們沒有過來,要不,我只須一個照面就可以完全把他們放倒!」 項真笑道著:「而且,個個專取咽喉!」 西門朝午齜了齜滿口雪白的牙齒,道:「你怎知道,項兄?」 項真正色道:「只要在江湖上混過兩天,誰不曉得『十臂君子』的傷敵手法?十個殘命者有十個被洞穿咽喉而死!」 頓了頓,項真又道:「先前在下還在想,為何在抱虎莊當家的出手制敵時變了部位?如今在下算想起了……」 西門朝午一笑道:「若叫他們事前知道兄弟我也插進一腿,除了徒自為咱們增加麻煩之外,可說一點好處也沒有。」 項真道:「在下正如是想;好,我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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