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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項真笑道:「心甘情願,便請當家的引路前導!」

  豪邁的一笑,西門朝午雪白的長衫一拂,轉身行向坐騎,金雷手荊忍撮起嘴唇,發出一連串尖銳而又悠揚的呼哨,於是,林子裡傳來一陣高昂奮激的馬嘶聲,嘶聲清亮而勁烈,有如尤吟於九天,隨著嘶叫聲,一匹高大神駿似的花斑馬如風似的卷了出來,這匹花斑馬頭大腿細、驅體肌紋細齊,形態均勻,青白的毛色交雜而生,油光明亮,它昂著頭,揚著蹄,就像浮沉在雲霧中一樣來到荊忍的身邊。

  項真一見之下,便忍不住脫口贊道:「好馬!」

  荊忍愛惜的撫摸著馬兒微帶灰色的鬃毛,那喜悅的模樣,就宛如在撫摸著他自己的孩子,「這匹馬叫『角杵』,乃極西血澤地域所產的異種,此馬先沮,相傳是血澤地域聽角龍與斑糜相交所生,性暴烈卻忠耿,不認二主,且力大無窮,奔行起來其炔如風,捷如雷電,日行五百里毫無艱澀……」

  項真笑著道:「為什麼叫它『角杵』呢?」

  荊忍低沉的道:「便信傳說,『角龍』為其遠祖,而它力沉勁猛,衝擊之下有如鐵杵撼山,威烈無比,故而合稱為『角杵』!」

  那邊,西門朝午摸著下巴凝注良久,感歎著道:「荊兄,你這乘坐騎,較兄弟的這匹『白雲兒』似是又強了一等……」

  荊忍微微躬身,道:「哪裡,在下之馬雖然靈異,而西門當家的神駒卻更為矯健,提起『白雲兒』,江湖道上的朋友誰也知道那是『千騎盟』的象徵呢……」

  西門朝午受目的大笑道:「罷了罷了,咱們兩個的代步馬兒實在都不算差,有這頭畜生在,可也真能幫不少忙……」

  笑了笑,項真道:「一陣風,一陣雨,白雲兒到了什麼地方不是聲威遠揚赫赫懾人?」

  西門朝午咧咧嘴巴,笑道:「項兄休要調侃於我……對了,項兄沒有坐騎麼?」

  項真搖搖頭,道:「那似當家的屬下有『千騎』?在下是天生的勞碌命,奈何?」

  荊忍道:「既是如此,請項兄與在下同乘一騎。」

  項真一笑道:「正想試試荊兄這匹神駒的腳力!」

  一招手,西門朝午翻身上馬,回頭笑道:「項兄,你的利口利舌,與你的快掌一樣出名,兄弟鬥不過你,只好走在前面避鋒頭了。」

  說著話,他雙腿微微一夾,胯下那匹白雪似的健馬驀而仰頭,像似一朵雪那樣灑逸輕靈的奔了出去,直往荒野的那一邊。

  翻手拍鞍,金雷手荊忍飄然上馬,潑刺刺,掠過項真身邊,項真抿唇一笑,準確無比的剛好躍坐在荊忍的身後。

  「白雲兒」這時已在二十丈之外,荊忍一言不發,伸手在「角杵」的頭頂輕拍一下,這匹青白色的花斑馬已放開四蹄狂追而上,周遭的景物急速後退,風聲呼呼在耳邊打著轉於。大地的距離宛如在怪異的收縮,令人生起一忡迷幻的錯覺,覺得好像馭著雲霧追逐著無際的遙遠,而遙遠卻又那麼快的在呼呼的風聲裡變為過去;無數個遙遠,無數個過去,於是,路,就這麼走完了,仿佛只有一霎!

  三尺之隔的西門朝午白衣白絞飄起,他左手圍在嘴上,大聲叫道:「今天不是比馬賽快的時候,前面拐個彎就到了那荒村啦!」

  金雷手荊忍微微放慢了馬匹的速度,一笑道:「十裡之程,卻好生快……」

  西門朝午拉開嗓子道:「稍停得痛痛快快的吃喝一頓,這一奔一跑,至少把肚皮抖空了三寸下去!」

  項真淡淡閑閑的笑笑,兩匹駿馬已沿著這條蜿蜒在野地裡寬不盈丈的土路直奔而下,轉過一片林子,前面,倚著一座半大小山,百十來戶茅舍竹棚湊合成的那片村子已然在望。

  這麼遠,已經可以看見村頭一家茅屋挑出一張顏色殘剩的青布酒幌,西門朝午一馬當先搶了前去,馬兒在那酒店外面淩空斜了個轉子打住了奔勢,尚未停穩,西門朝午已翻身下馬:「掌櫃的,迎客來!」

  隨著聲音,一個年約四旬,長得白白淨淨的中年漢於已滿面堆笑的迎了出來,項真與荊忍亦已趕到,他們各自將坐騎拴在酒店門前的橫欄上,已在掌櫃的躬身哈腰之下進入店中。

  店裡是這茅舍的正間,幾張斑竹桌椅,壁上一副絲繡百荷圖,牆角堆排著幾大缸酒,就是如此而已,簡單之外,更透著清爽。

  三個人挑了一張桌面坐下,西門朝午一口氣要了五六樣臘味,五斤白乾,掌櫃的忙著張羅去了,西門朝午一抹臉上的汗,語聲宏烈的道:「這位老闆別看他住在這荒村,又只開了個野店,卻是個秀才出身,很有一肚子墨水哩!」

  荊忍搭訕著道:「難怪看去文質彬彬,很有幾分書卷之氣……」

  西門朝午豁然一笑,又轉對項真道:「項兄,昔日洛陽一見,至今已有四五個年頭了,你卻怎的有此雅興忽然跑到這個地方來?」

  項真目光半垂低低的道:「為了替一幫朋友辦件事。」

  微微一怔,西門朝午卻反應迅速的道:「可是與黑手黨有關?」

  項真有些奇怪的道:「當家的如何知道?」

  咧唇一笑,西門朝午道:「江湖流傳最是快捷,有如春風傳訊,一去千里;黑手黨近日與無雙派拼戰碑石山,雖然聞說坑了無雙派,但他們自己也弄了個焦頭爛額,狼狽不堪,道上消息,最近以這件最為人辣,項兄又恰巧至此,不是與黑手黨有關又是什麼?」

  金雷手荊忍在旁亦關切的道:「據在下想,項兄果是如此了?」

  項真微微點頭,荊忍又道:「而且,看情形項兄與黑手黨又是對立的?」

  望著桌面沉默了片刻,項真道:「不錯。」

  西門朝午睜大了眼,低低地道:「那麼項兄此次出來,是為了無雙派了?」

  「正是!」項真坦然道:「碑石山之戰,無雙派三門人馬完全折掉,十三名好手如今只有五個人安在,其餘的除了有一名證實已死之外,尚有七八個不知消息,三百名弟子至今亦未見一個突圍;此番出來,在下便是探聽這些失蹤之人的下落。」

  荊忍急道:「但是黑手黨已於月前舉眾遷移,碑石山十二拐只見頹瓦殘垣,一片焦土,除了增加新墳數片之外,可說生畜皆不見一隻……」

  項真瞧著荊忍,悲切的道:「此事在下早就想要請教荊兄,不知荊兄可願賜告?」

  荊忍忙道:「當然,在下只怕言有不詳不盡之處,豈會稍有隱諱?」

  就在桌面上一抱拳,項真道:「如此多謝,荊兄是否知道黑手黨遷往何處?兩河左近是他們辛苦闖下的地盤,在下想,他們不會就此放棄,另往他處再創江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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