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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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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望樸略一沉吟,謹慎的道:「本不該問,但在下可否知道項兄為何形貌這般,這般勞瘁!」 為了對方小心的選用了字眼,項真覺得有些好笑起來,現在,他已對眼前的這人產生了好感。 沒有考慮什麼,項真迅速的道:「這很簡單,在下途中驟遇仇家,在敵我懸殊之下難免有所失閃,是而就成為現在的狼狽模樣了。」 似乎猶豫了一下,鹿望樸真摯的望著項真誠懇的道:「項兄,你我雖是初識,但俗語曾雲:四海之內皆兄弟,而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亦為我武林人士之本色,在下或者過於冒昧,但如項兄不棄,在下極願與項兄結交為友,項兄如有困難,在下亦望能以稍盡綿力,項兄,目前看來,閣下似有不願人知的難言之隱……」 項真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對方的眼睛,鹿望樸也懇切的,毫不閃避的睬視著他,於是自兩扇靈魂的窗戶裡,他們彼此探尋到了對方靈性的深處,這是最真實的,無法隱瞞的,赤裸裸的,當你真心想將自己的情感交付給一個人時,當你不想以虛偽來遮掩你的瞳仁——心底的呼喚時,那麼,你的情感,你的思維,你的真意,都會在眸子裡流露無遺,而那是一絲一毫也沒有攙假的,是鏡子一樣清澈明淨的。 良久…… 項真終於展露了一絲真摯的笑容,他深沉的道:「鹿尊主,這裡,在下先敬致謝意。」 鹿望朴欣慰的一笑,道:「不,在下應該先謝項兄願意折節下交之隆情厚意,現在,在下可否知道項兄大名/ 項真不禁啞然失笑,他歉然的抱抱拳,平淡的道:「項真。」 兩個淡淡的字音卻似兩個旱雷響在鹿望樸的耳邊,他大大的震動了一下,有些張口結舌的道:「項……項真?」 項真靜靜的一笑,道:「項羽的項,太真的真。」 鹿望樸潤了潤嗓子,尊重的道:「項兄,黃龍可就是你?」 項真點點頭,道:「江湖上一些好朋友胡亂起的渾號,算不得什麼……」 怔怔的瞧著項真,鹿望樸道:「項兄,在下不用給你戴高帽子,人的名字,樹的影兒,這都是假不得的,項兄聲威遠震武林,名傳大江甫北,誰不知道黃龍之勇勇冠三江五湖,誰不曉得黃龍之狠狠遍五嶽六峰?但是,項兄,又有誰能令你吃這暗虧?」 項真微微苦笑,道:「在江湖上闖,難保沒有失閃,這也算不了什麼……」 鹿望樸低沉的道:「敢聞其詳?」 項真搓搓手,安詳得不帶一絲大氣的道:「在下有兩個夙仇,用一種極為強烈的迷藥,在他們喬裝為弱者之下投奔了區區,因此在下收留了他們,不想卻中了他們的詭計被俘虜而去,受了很多折磨,但在下亦用計破獄而出,當然,經過了一番廝殺,在下身體欠和,是而也吃了些虧,甚至連在下的同伴也遭到連累/ 鹿望朴聞言後不由憤然道:「以這種下三流的手段暗算於人豈能算是英雄?項兄,這是哪一路的好朋友所使的伎倆/ 項真眨眨眼,道:「青松山莊。」 「青松山莊?好丟人!」鹿望樸氣憤填胸的大吼,他忿然道:「夏一尊在中原武林道好歹也算個人物,不料卻做出此等恬不知恥之事,項兄,他們怎麼與你結的仇怨?」 項真道:「青松山莊莊主夏一尊與公孫樵峰相交頗篤,而公孫樵峰和在下結有宿怨,夏一尊代人出頭,另外,嗯,有個叫汪菱的丫頭,大約夏一尊的令郎與這姓汪的妮子也有點交情,他當然是義不容辭的承擔下這件買賣了。」 鹿望樸想了想,斷然道:「項兄,人之相交,貴交知心,你我雖是初識,但在下卻神會已久,如果項兄俯允,在下願意即時率領手下人馬偕隨項兄前往青松山莊索此血債!」 項真雙手抱拳,感激的道:「鹿尊主,項某心領盛情,這筆血債,在下將憑一已之力討回,青松山莊並非龍潭虎穴,僅只詭謀高耳,無庸尊主麾下勞師動眾。」 輕輕捋捋短髭,鹿望樸真誠的道:「項兄,在下不是有意示德,僅只願與項兄同愾敵仇,為朋友理應兩肋插刀,何況此區區之事?」 項真再度抱拳,低沉的道:「鹿尊主,萍水相逢,初次相交,即蒙如此器重垂助,在下實覺寵倖,雖未領受,在下卻必將此情永志於心。」 鹿望樸雙手亂揮,忙道:「項兄,請莫將在下推出千里之外,便是項兄不願在下效力,在下亦想與項兄略做盤桓,現在,可否由在下諭令所屬將項兄尊友以擔床馱至市鎮療傷?」 微微一怔,項真道:「尊主何以知道在下同伴需用擔床相馱?」 鹿望樸呵呵大笑,道:「項兄方才不是已經說過項兄同伴亦曾遭受連累嗎?現時你我談話甚久,猶未見尊友出面相會,大約是受傷匪淺,否則,斷無不出之理啊。」 項真淡淡一笑,心裡已做了決定,他略略躬身道:「恭敬不如從命,如此,在下謝了。」 灑脫的一仰頭,鹿望樸大笑道:「項兄並非俗人,何必拘泥俗禮?」 說著,他已轉首沉聲道:「羅柴,遣人取出熊皮軟兜,準備擔運項大俠諸友。」 笑了笑,鹿望朴又朝項真道:「項兄,共有幾位?」 項真一盤算,道:「四人。」 鹿望朴朝那年輕人——「青葉子」羅柴道:「準備四付軟兜。」 恭謹的答應一聲,羅柴迅速飛身而去,鹿望樸身形一晃,已飄逸的到了項真身邊,同時,他也看見了亂石堆裡面的情形。 項真有些赧然的一笑,高聲道:「老包,這位是無雙派血字門鹿尊主,你見過了。」 下面,包要花困難的移近了兩步,抱拳道:「不才兩塊板子包要花。」 鹿望樸趕忙還禮,興奮的道:「好個孤家山的怪傑,包兄,幸會了。」 歎了口氣,包要花道:「你客氣,我老包也早知道『十九飛星,鹿尊主的大名,只是今日在此地相會,卻令我姓包的好生慚愧。」 鹿望樸躍身而下,長長一揖,溫和的道:「包兄言重了,瓦罐難離井上破,武林中人,哪有從來不栽栽跟鬥的?能站得起來就是真英雄!」 齜齜牙,包要花道:「老包,成了狗熊羅,唉,慚愧,慚愧。」 項真不禁笑了笑,道:「老包,在鹿尊主面前,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鹿望樸忙道:「在下豈敢!」 包要花搔搔頭發,道:「『十九飛星』是磊落人物,豪邁漢子,他不會拘束於虛禮的,否則,還混個鳥!」 項真一聽包要花言語中又帶了葷,不由窘得面孔一紅,鹿望樸卻呵呵大笑,豎大拇指:「好,說得好,包兄,在下就敬佩你這等無遮攔的好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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