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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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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草莽來雄 無雙派 陽光已強烈了一些,空氣在清新裡浮著一層懊熱,天空澄藍如洗,有幾片淡淡的雲彩飄忽著,假如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種情勢,這般晴朗的日子,應該能予人極端愉快及歡欣的感覺,但是,現在卻不,在這片亂石坡上,陽光暴曬著那些稀奇古怪嶙峋嗟峨的岩石,再映著那些白衣人冷沉的面容,充滿了敵意的搜視目光,這片和煦而爽朗的秋晨美好氣氛,完全被破壞無遺了。 在堆疊的石塊後面,項真默默的凝注著這些來意不明的白衣人,他們圍成的半圓圈子逐漸縮小了,此刻,已可清晰的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那甚至難以指出代表他們心裡有著什麼想法的表情。 包要花咽了口唾液,喃喃的道:「他們要什麼?他們想做些什麼?」 忽然—— 在亂石間前進的白衣人有一個高叫了一聲,項真朝那叫喊的人瞧去,老天,他的手上正高舉著一件東西,那是一塊染滿了泥汙的裙角,女人身上衣裳的一部份! 那塊污染的裙角上有一小片,隱約看出顏色是淺綠色的,淺綠色的,正是君心怡所穿衣裳的顏色! 項真的身旁,君心怡大大的顫抖了一下,她用手捂著自己的裙據,可不是,下擺處正少了一塊,被撕去的那一塊裙據的邊緣,呈現著不規則的破裂狀。 安撫的拍拍君心怡的手背,項真輕輕的道:「不要擔心,心姐,該來的總要來,他們沒有什麼值得懼怕的地方。」 君心怡不安的瞧著項真,顫著聲音道:「弟,現在正是你該飲早茶的時光,你不應受這些折磨與……迫害……」 鼻腔裡陡然有些酸澀的感覺,項真強顏一笑,道:「我們會有時間喝早茶的,和以往那些日子一樣,你親手端茶給我,而且總不忘帶上兩塊油炸酥餅…… 君心怡美麗的眸子裡,浮著一層晶瑩的淚幕,她唇角抽搐著哽咽了兩聲,伏在項真的肩上傷感的啜泣起來…… 有許多的往事一下子湧進了項真的腦海,他癡癡的回思著咬緊下唇,那每一段如夢的過往,那每一節笑裡合淚的情趣,每一句話,每一次深邃而雋永的睬視,那像那圈圈擴展卻永不盡絕的漣漪,這些都過去得太快了,像些滑溜得令人不去注意的小精靈,直到它們已經遠逝,才使人懊悔當時為什麼沒有慎重的抓住…… 外面,那些白衣人已停止了前進,他們的目光都戒備而小心的注視著這片由岩石層疊圍住的地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們背厚豹皮鞘裡的大彎刀已拔了下來,這種大彎刀背後刃薄,沉重而鋒利,自刀腰至刀尖呈現一種半月形的彎曲,看起來比尋常的刀劍更為兇惡狠厲。 陽光映著白衣人手上的彎刀,反射著閃閃耀目的光芒,他們站立的角度是十分巧妙的,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實則都已佔據了有利的攻防位置,可以迅速向亂石堆中進擊或立刻防備自對方突然發動的猝襲。 這些伎倆,項真是深深熟悉的,他經過的大小陣仗是太多太多了,只要隨便一個站立的姿勢或有意無意間的小小動作,項真就可以隨即判斷出這人對他的意向如何,甚至更進一步的可以推測出對方如果出手時的方式及招術,此際項真勉強按下自己心裡太多的感觸,急切的注意著那些白衣人的一舉一動。 包要花揉揉臉,低低問道:「公子,看情形咱們避不了……」 項真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我們一直就沒有避過,我們只是在等待,老包,這叫等待。」 忽然—— 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一個冷澀的,生硬的,毫無情感的聲音:「在那堆亂石裡的朋友聽著,假如你們是『黑手黨』的夥計,請你們立即出來,你們的詭計瞞不了『九仞山』下大草原的『無雙派,!」 「無雙派」三個字,像丟在石地下的三個金球,鏗鏘的撞進了項真的耳膜,他微微一怔,慢慢的道:「這就是無雙派的人了?嗯,卻是只聞其名,難得一見……」 包要花潤潤嘴沙著嗓子道:「他媽的無雙派在白山黑水的九仞山下稱雄道霸還嫌不夠,跑到這裡來罵什麼山門?」 項真尚未及回音,那冷沉的語聲又寒瑟的響起:「如果亂石堆裡不是『黑手黨』的朋友,那麼,為了證明你們沒有敵意,請現身出來打個照面,撂幾句話!」 又吐了口唾沫,包要花在石塊的隙縫裡張望著,低聲罵道:「我啃他妹子,這胎毛未脫的小畜生擺起江湖排場來卻還像有他媽那麼回事,和真的一樣……」 項真輕輕拍拍君心怡的面頰,朝包要花打了個招呼:「老包,你防著點,我出去了。」 包要花連忙點頭:「小心——」 足尖一聳,項真輕飄飄的站到了層疊的石堆上,他破碎的衣衫隨風拂舞,襯著他滿臉滿身的血污傷痕,有如一個孤身衝破了十面埋伏的劫後悍將,又似一個與惡魔拼鬥後太過疲倦的幽靈。 圍立周遭的白衣人目光甫一觸及,皆不由低哼了一聲,雪亮的大彎刀急橫身前,有幾個的左手甚至已摸到了胸前的光杆鋼梭上。 項真冷冷的注視著四周圍立的白衣人們,神態在憔悴中,有一股子超然拔俗的做逸之氣。 對方那形容沉淡的青年也似乎一下子為項真的模樣氣度所震懾住了,他愣了一下,又急忙朝前踏進一步,集中注意力硬板板的道:「朋友,敢問高姓?」 項真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項。」 那年輕人稍為猶豫了一下,又道:「黑手黨的相好們與項朋友可有爪葛?」 項真微微一笑,道:「素不相識。」 年輕人側首向坡下的同伴望瞭望,陽光照著他的箍發金環閃過一抹光芒,留在坡下的那些白衣人似是業已發覺了上面的情形,一條人影躍離馬背,倏起倏落,快捷無比的飛閃上來。 項真目光銳利,一瞥之下,已看出那掠來之人正是那蓄著短髭面如冠玉的中年人物。 頃刻之間,來人已落在那青年之旁,他氣度雍容威武的瞧著項真,又小聲與身側的年輕人說了幾句話,雖後他轉過身來,微微抱拳道:「在下九仞山大草原無雙派『血字門』尊主鹿望樸!」 項真一聽之下,不由加了一分敬意兩分小心,他知道「無雙派」是白山黑水之間的第一大派,派中組織嚴密,高手如雲,力量宏大而又團結如網,無雙派內的尊主,相當於中原幫派中的堂主地位,十分崇高與威赫,不是有兩下子的,只怕擔任不了這個位置。 優雅的回了一禮,項真安詳的道:「久聞大名無雙派之聲威更是名傳遐邇了!」 鹿望樸謙懷的一笑,緩緩地道:「方才聞得屬下五絕之一『青葉子』羅柴相告,說閣下尊姓是項?」 項真笑笑,道:「正是陋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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