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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包要花沙啞的「呸」了一聲,憤怒的吼:「晏立,你他媽就不會少說幾句!」

  項真溫柔的拍拍包要花,低沉的道:「別生氣,老包,只記著一點,我們吃的苦,受的罪,我們都將以千百倍的代價要他們償還!」

  說著,項真扭轉頭去,謹慎的再為君心怡解脫了身上的鐐銬,君心怡面龐上的繃帶早已解下,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展現著一片令人傷心的瘀紫與斑斑的烏黑痕跡,這樣,她形容異常的狼狽與悴憔,在狼狽與憔悴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淒惻與無告,君心怡自項真進來開始,一直到現在,都緊緊的閉著眼睛,沒有吐露一個字,沒有任何一絲可以代表她內心情感的流露,她只是沉默,而這沉默,又是如此般的絕望,如此般的斷人肝腸。

  項真到最後才來探視他心目中最關切的人,這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太關切她,他不敢太早知道她的痛苦,縱然他早晚也會知道,而且,他也明白這痛苦必定已經形成,已經無可避免。

  拗斷了那只原本嫩白纖細的腳踝上的醜惡的鐐銬,項真輕柔的撫著那腳踝上的兩圈烏痕,暗啞著嗓子道:「姐,苦了你!」

  君心怡搖搖頭,仍卓閉著眼沒有說話,包要花舐舐焦裂的嘴唇,沉重的道:「君姑娘臉上的火傷未愈,他們就強將繃帶解了下來,又不給換藥洗拭,這種火傷,最怕的就是如此……」

  項真仰起頭來,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他只靜靜的注視著壁頂,但是,包要花卻深深的顫驚了,他貼切的明白,當他這位摯友如此的時候,是代表著一種什麼意義,代表著一種什麼血淋淋的企望。

  包要花咬咬下唇,低啞的道:「老弟,你又在想什麼?」

  項真目光平視著包要花,目光裡,有一抹自嘲的冷酷與狠毒,他搖搖頭,淒然一笑:「沒有想什麼,老包,你知道的,我沒有想什麼。」

  包要花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道:「君姑娘臉上的斑痕,只是未曾做適當的調理而留下來的癡印,如果加以細心療治,極有希望復原,老弟,你不要又動了殺性,老弟……」

  項真站了起來,岔開話題:「老包,你自己能否走動?」

  包要花歎了口氣,道:「勉強可以。」

  轉過身,項真又道:「晏立,何如?」

  晏立早已站了起來,他一挺胸,昂然中帶著虛弱的道:「行。」

  「再背著你的未婚妻?」項真緊跟上一句。

  晏立咬咬牙,倔強的道:「沒有問題。」

  於是,項真一言不發,回身背起了君心怡,順手一提包要花,包要花皮包骨頭的瘦小身子打了個踉蹌,硬著性子道:「別扶,老包我還沒到七老八十!」

  五個人行出石門之外,包要花已經瞥見了地下死狀慘厲的那兩個野人,也看見了一路塌頹過來的石壁破洞,他吸了口氣,道:「公子爺,你,你就這麼赤手空拳打了進去!」

  項真左右打量著甬道,邊淡漠的道:「依你之意,是否還要帶著三千鐵甲兵馬?」

  一旁的晏立緊扶著他的那口子,咬牙切齒的往地下的兩具屍體吐了口唾沫,恨恨的道:「殺得好,恩公,這兩頭豬每天都進來要打包前輩……」

  項真微瞪著眼,平靜的道:「那麼,他們死得太便宜了。」

  包要花用手抹了一把臉,正要開口說話,甬道的那一邊,已隱隱傳來喧騰的人語聲,還夾著不斷的驚呼大叫……

  晏立的眼睛一緊,慌張的道:「恩公……我聽見有人來了……」

  項真管自研究著甬道,安詳的道:「他們一時過不來,那邊全爬滿了紅色的毒蛇,我想,這該夠他們忙上一陣子

  包要花喘了口氣,遲疑的道:「公子,現在,你在想些什麼?」

  項真緊了緊背著君心怡的左臂,緩緩的道:「我想,這個石牢該不會只有一道通路,他們必有繞過前面三處凶物的秘道,他們應該不會像我這樣直闖進來……」

  包要花點點頭,古怪的道:「那麼,這些灰孫子就快來了!……」

  項真血污斑駁的臉上平板而冷酷,他低沉的道:「不錯,就快來了。」

  他們靜靜的站在石門之外,目光四處搜索著周遭的壁頂,石牆,期待著任何一個地方會忽然裂開一道缺口,會有一些手執兵刃的惡漢蜂擁而出,他們都在想著一場血戰,一場近距離的,不易閃躲的血戰。

  於是——

  一陣隱約的,沉悶的軋軋之聲遠遠傳來,似在上面,又像在地底,很緩慢宛如一個帶著齒輪的野獸在吃力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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