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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六章 鐵膽血刃 豪士色

  二郎山。

  這裡,離著項真出來的地方,約莫有五十多裡地,項真早將身上的創傷包紮得妥貼,他行動如飛,但是,眉頭卻鎖得緊。

  眼前,兩座盡是怪石嶙峋的山嶽已經在望,在這兩座山的中間,還橫著一條不高的嶺脊,活像一根扁擔挑著兩座石山。嗯,怪不得稱為二郎山,就像個二郎神肩著要走路了。

  項真靠在一塊岩石旁,喘了一會氣,身上的傷口又在抽筋似的疼痛著,他知道不該再度令自己奔波勞累的,但是,不這樣又怕事情來不及,本來嘛,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前面就是雙義幫的總舵所在了,最好令他不要濺血,鼻腔裡充滿了那股子粘膩的腥膻味,嘔得慌。

  像一頭狸貓,在黑暗中不帶一丁點聲息,項真煙霧般飄然來到二郎山前,一條青石道路繞著上山,可是,除了白癡,誰也知道這條大道走不得。

  靜靜向四周打量了一陣,項真終於飛身進入道旁的嵯峨石隙中,他謹慎的往山上攀著,很快他已安然過了六道明樁暗卡。

  小心翻過一條絲似的細索,細索上掛著一串警告的銅鈴,再繞過一排困好的枕木,三處碩大的「彈拿石灰包」,一片用木柵圍成的寨牆已然在望。

  十六名灰衣大漢把著柵門,柵門之前有一根旗鬥,一面灰色繡著兩個並排的大白義字的旗在夜風裡凜凜作響,柵牆之上,但見人影晃動,刀光映閃,倒真是有一番防衛森嚴的景象。

  附近暗處,柵門邊高吊的兩盞氣死風燈照不著了,項真伏下身來,雙手抓住柵牆牆根,緩緩用力,不一會,那些粗如大腿,用鋼絲鐵釘緊縛釘牢的柵牆便被他硬生生拉開了一個尺許寬的缺口,鋼絲的崩斷聲輕微的簡直聽不到,只是被分開的柵木上半截棟微有點傾斜而已。

  項真迅速鑽了進去,有數十棟大小不一,或用木築,或用石砌的屋舍業已展現眼前,遠遠的,在一個高起的坡上,當然另有一棟特別巨大宏偉的白色建築。

  往裡面閃入了不多一會,項真已發現一個灰衣大漢正匆匆向自己這邊走來,他隱在一處屋簷的暗影裡,大漢走過去的刹那,項真的手指已點在這人的腰眼上。

  連吭也來不及吭一聲,項真一把將這漢子扯了過來,對方那張驚恐的臉上充滿了惶惑,項真在他背心一拍,低沉的道:「朋友,若想要命,就不准叫嚷,否則,明天的太陽你就看不到了。」

  大漢張張嘴,又急急點頭,項真冷冷的道:「晏立的未婚妻在哪裡?」

  「誰……誰的未婚妻?」大漢是似不明所以,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

  項真又重複了一遍:「晏立,有一臉大鬍子的那個晏立。」

  那漢子「哦」了一聲,惴惴的道:「晏立反了……他的那個姘頭現在囚于大牢……大牢就是往前去不遠的那棟麻石屋子……」

  項真抿抿唇,朝前面所說之處一瞧,不錯,有棟用大麻石砌就的房子,陰森森的獨築在一塊空地上。

  大漢咽了口唾液,又道:「今天兩更,晏立的姘頭就要處死了,大約是用火刑。」

  項真有些奇怪的看看這漢子,因為他沒有問這些,而這人卻自動說了出來,大漢明白項真的意思,他苦澀的齜齜牙。

  「不瞞這位好漢,晏立的事咱們幫裡上上下下都知道,誰是誰非大家嘴裡不說心裡也有個數,何況,小的與晏立一向交情也不惡,小的明白好漢是來營救晏立那姘頭的,這女人不是個夭折之像。」

  項真笑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難為你,不過,朋友你得暫且歇一會。」

  說著,項真雙指閃電般點在這人的「暈穴」之上,這漢子哼了一聲,像癱了一樣軟下去,剛好在牆角為他留著一塊不容易為人察黨的好位置——條鋪著木板的幹溝下面。

  幾個縱躍,項真已到了那間大麻石房屋的右側,那棟石屋建在一片空地中間,沒有任何遮掩,石屋外,可以看見四名灰衣大漢正抱刀齊立,石屋周遭亦有數條人影在往來遊巡,假如要接近石屋,這片隔在中間約有十餘丈的空地,是一個最大的妨礙。

  輕輕吸了口氣,項真正想站起來,卻不料一陣突然的暈眩感襲來,眼前黑了一黑,他急忙摔摔頭,奇怪的用手揉揉額角,怎麼會頭暈呢?莫不是大累了?

  平靜了一會,他走出暗影,大搖大擺往前面的石屋行去,剛剛行了幾步,兩響擊掌聲已經傳來,隨即起了一聲喝問:「誰?」

  項真也還拍了三下手掌,低沉的道:「我。」

  對方似是一愣,項真一跨步,已經飄飄的向前移近了尋丈之遙,口中道:「哥們辛苦,幫主這就到了。」

  一條人影朝他走來,疑惑的道:「來的是哪位兄弟?你方才回答的訊號不對。」

  項真在這一刹,又移近了一大段路,他鎮定的道:「剛換了暗號,怎會不對?幫主問火刑的家事備妥了不曾?」

  來人還有兩丈遠近,猶是驚疑不定:「換了訊號?兄弟怎的不知?」

  項真嘿嘿一笑,驀地來到那人身側,沒見他動手,那位仁兄已躺了下去,他狂風似的一旋身,五尺外另兩個大漢也跟著栽倒,他們甚至連對方是個什麼模樣也沒有看清!

  四名守在門外的漢子正覺不對,尚未及喝問,人影一晃,已都醉了酒似的倒成一堆,項真閃身入門,一張木桌後的兩個灰衣人已大叫一聲撲了上來。

  冷冷一笑,項真的身軀一折一轉,雙掌揚起急斜,再斜再轉,同一時間幻成雙招十六式,於是,和外面的人一樣,兩名灰衣人亦「撲通」連聲的躺了下去。

  這是一間毫無陳設的正堂,左右雙方各有一道石門,石門緊閉著,項真沖向左邊的石門,奮力一掌劈去,石門嘩啦啦倒塌了下來,裡面黑黝黝的一條甬道,甬道兩側約有八間囚房,項真低促的叫道:「誰是晏立的未婚妻?請快回話。」

  他連叫三聲,只喚來八間囚房裡的一陣混亂騷動,他知道時間不多了,一個翻身,回掌猛擊右邊石門,在一片碎石濺飛裡,他又低促的叫著:「晏立的未婚妻是誰?在下是來救你的,請快答話!」

  叫到第二聲,最末尾的一間囚房裡忽然傳來一個女子顫抖的回答:「我……我就是……」

  沒有考慮,沒有猶豫,項真長射而入,腳未沾地,抖掌已震倒了那間囚房的堅硬栗木門,黑暗裡,一個雖然骯髒蓬垢,卻依舊可以看出一副窈窕身段兒的女子已弱生生的移了上來,嗯,她身上,手銬腳鐐都俱全了。

  項真匆匆一瞥,運掌如刀,硬生生切斷了這女人的鐐銬,邊急促的道:「你就是晏立的未婚妻?」

  那女人抽噎著直點頭,話聲發抖:「單……單殉,要在今夜……用火刑殺我……」

  項真一把將她挾在腋下,冷冷的道:「他害不了你。」

  說著話,項真往外電射而去,但是,一出那破碎的石門,一片通明耀亮的火把光輝卻映得他雙目一眩,石屋之外,已靜靜的圍立著無數名灰衣大漢,他們的兵刃在火把的光芒裡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面孔,越發顯得氣氛僵酷而沉重了,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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