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大煞手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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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真堅決搖搖頭,道:「總之,老包,你不能與我同去,君姐姐要你照拂。」 一跺腳,包要花怒道:「好,我就他娘的不去,我就守在這裡。」 他一屁股又坐將下去,而這時,右廂房的木門再被推開,汪菱拿著方才的瓷壺走了出來,她看見包要花滿面不悅,再望望晏立一副尷尬模樣,有些茫然的眨眨眼,把瓷壺交到項真手上。 「項俠士,謝謝你了。」 項真不在意的接過瓷壺,順手放在木座上,朝汪菱點點頭,又向包要花一抱拳:「老包,我走了,待會再見。」 說著,他轉身而出,剛走到門邊,包要花忽然搶到他面前,深沉的望著他,半晌,低低的道:「不要惱我,兄弟。」 項真露齒一笑,道:「當然。」 「還有;」包要花道:「注意你的傷勢。」 項真用一抹真摯目光答覆了他的關切,撇撇嘴,已似飛鴻掠空般電射而出,去得那麼快,宛如他原來便不在這裡。 晏立癡癡凝注著門外,喃喃的道:「上天保佑你,恩公!」 汪菱也怔怔的望著外面,而外面,夕陽的光線正投下一片淒涼而寂寞的霞彩,他目光裡仿佛有些看不見的什麼,帶著點惆悵,也帶著點傍徨。 包要花籲了口氣,淡淡的看了汪菱一眼,漫不經心的道:「你老子的病好一些沒有?娃兒。」 汪菱面孔一紅,差澀的道:「好一點了,只是人還不太順帖。」 哼了哼,包要花又坐了下去:「在魯境『小洪霸』那地方,有一座用鋼索串連著的吊橋,現在可還架在那條渾水河上?」 汪菱愣了一下,卻立即笑道:「是的,那橋還在,只是有些老舊了。」 包要花冷冷的凝視著汪菱,目光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森意味:「渾水河邊那塊千疊石依然無恙?」 汪菱伸出小巧的舌尖潤潤嘴唇,慢慢地道:「為什麼,壯士,你為什麼忽然問起這些事來?」 包要花笑了笑,神色隨即緩和了下來。 「你老子說來自小洪霸,嗯,那地方姓包的去過一次,所以順便提提,在小洪霸大約你平常不大注意這些事吧?」 汪菱驚覺的目光朝松木座上的白瓷壺掃了一眼,悄無聲息的進入屋裡,留下了晏立一把大鬍子都掩不住的滿臉疑惑。 等汪菱關上了門,晏立急急開口道:「包前輩,方才——」 包要花迅速向他使了個眼色,呵呵笑道:「方才我只是逗這妞兒玩玩,她生得可是甜,嗯?」 晏立閉上嘴,他已意會到有點不太對勁,只是還說不出來,包要花用手指指右廂房的門,示意要他留神注意。 房裡靜了下來,晏立帶著兒緊張意味的注視著右廂房閉著的門扉,包要花則合目假寢,然而,他合上的睫毛卻在難以察覺的輕輕扇動。 會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麼:至少,目前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空氣裡為何卻有些不大調和?有些鬱悶? 慢慢地,室內的光度已經黯淡下來,外面已是夜幕深垂了,到底是秋天的季節,有點不勝寒的味道,尤其,這是高處。 山風在屋子外吹拂,蕭蕭的,從容堂的窗戶往外看,是一片無盡無絕的,卻又空空洞洞的黑暗,沒有星辰,沒有月亮,這夜,黑的像潑翻了一灘濃墨。 悄無聲息,右廂房的門被緩緩打開,嗯,又是汪菱那妮子,她手裡托著先前項真送進去的那方木盤,盤子上,還剩著大半隻油焦的烤鴨。 晏立吞了一口唾沫,嗓子有點發沙:「唔,咳,姑娘,有什麼事嗎?」 汪菱像是嚇了一跳,她捂著心口,怯怯的道:「哦,我還以為兩位壯士都休息了,外面這麼靜……一定又是我吵醒了二位,真不好意思……」 晏立艱辛的站了起來,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姑娘將這託盤交於在下吧。」 汪菱眼角斜了一下閉著眼睛的包要花,低低的道:「這位壯士睡了?」 晏立伸手接過託盤,也壓著嗓子:「是的,包前輩累了一天,剛剛睡著……」 將盤子遞了過去,汪菱望望晏立身上的繃帶,道:「壯士,你是受了傷?」 晏立幹聲打個哈哈,含混的道:「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 又向四周轉著眼珠子瞧了一陣,汪菱仿佛在儘量找些理由多呆一會,晏立拙於言語,想不出此時此地該說些什麼話,於是,兩個人默默的幹耗著,場面有些尷尬,一種微妙的尷尬。 忽然——包要花伸了個懶腰,睜開眼:「妞兒,有什麼事麼?」 汪菱懷著一種不易察黨的戒備神色朝包要花勉強笑笑……」 「沒,沒有什麼事,我出來還盤子。」 包要花舐舐嘴唇,正想說話,汪菱忽地搖晃了一下,往前一個蹌踉,包要花伸手待扶,卻又突而縮回,汪菱雙手往前一張,似欲抓住一件東西支持身體,晃了兩步,才險險站定。 滿面的疑惑融合於齜牙一笑裡,包要花道:「怎麼了,妞兒?」 汪菱用手扶著額角,軟軟的道:「我有點頭暈……大約是這幾天來太疲乏的原因……眼前黑濛濛的……」 包要花皮笑肉不動的彎彎嘴,道:「那麼,快去歇著,不要老東跑西跑,一老一小都躺下了才不是味呢。」 好像在包要花的言詞裡察覺了一點什麼,汪菱那張甜甜的臉蛋兒緊了緊又松了來,她弱不禁風的往房裡走去,身子搖搖晃晃的,似是真不大舒服。 包要花忽然吸吸鼻子,又皺皺眉,搖搖頭,迷惑的往周遭看了看,嘴裡喃喃自語:「怎麼搞的,好似他娘的不大對勁,心理總是悶懨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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