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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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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立咽了口唾液,有些困窘的,但卻毫不猶豫的道:「假如你全心全意的去愛,那麼,別的,就不值一顧了。」 項真怔忡了一會,低低地道:「好,朋友,我助你奪回你的未婚妻室!」 晏立興奮得全身發抖,他張口結舌了好一會,道:「真的?但……但,恩公,那要冒著與雙義幫全幫結仇的風險 項真豁然笑了,道:「怎麼!我黃龍項真還擔待不了雙義幫的那些好漢?你以為?」 晏立趕忙搖頭,惶恐的道:「不,恩公,不,小的只是認為……認為為了小的一人而如此大動干戈,實在不值……」 項真籲了口氣,淡淡的道:「我如認為值得,朋友,那就是值得了。」 有一股浩瀚而澎湃的情感充實在晏立胸膛裡,他有千萬句話要說,有無限的心意要傾訴,但是,太多了,太濃了,在這瞬息間,他除了再度熱淚盈眶,任什麼也表達不出來。 桌上的銀燈搖晃著,熒熒的光輝顯得有些森涼,將兩條影子長長的映在壁上,拖在地下,他們沒有再說什麼,讓一片寂靜籠罩,但在寂靜裡,卻有著只能意會的瞭解與誠摯。 輕輕淡淡地—— 項真眨眨眼,道:「朋友,如果困倦了,就委屈你在椅子上歇一會,我先出去看看動靜。」 晏立吃驚的望著項真,道:「動靜?恩公,有什麼不妥麼?四周是這麼安寧……」 站了起來,項真搖搖頭,道:「並不安寧,有衣衫擦過枝尖梢葉的聲息,那是有人在飛躍的徵候,而且,不止一個。」 心腔急劇跳動了起來,晏立緊張的道:「會不會,會不會是幫裡的人追來了?」 項真略一沉思,道:「可能,但不儘然。」 艱辛的,晏立嘬起嘴唇,要吹熄桌上的燈,項真阻止道:「讓燈亮著,朋友,我喜歡那熒熒的光芒。」 晏立有些奇怪的回首望向項真,他猜不透這位武林中提起來非得帶上讚歎的好漢,為什麼會有這種違背江湖常規的做法;但是,就這一刹——自他聞聲回頭的那一刹,室中已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影子了。 沒有自門扉中出去,沒有從半掩的視窗中出去,項真只是飛到了屋裡的橫樑上,橫樑的上方,有一塊可以掀開的活動竹蓋,他就是從那兒出去的,這些連串的動作,也只是晏立方才回首的片刻。 拂曉前,空氣更是寒冷得刺骨,吸在口鼻裡,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凍得連心口都痛,項真一出屋,已緊緊貼在屋脊上不動。 周遭一片沉寂,風吹著白楊在嘩啦嘩啦的響,黑暗得很,難得看清點什麼,快天亮了不是,人,在這段時光也原該睡得正酣。 有一個淡淡的影子晃了一下,然後快捷得像一頭狸貓般竄匿到竹橋下面,跟著又有兩條影子一閃,分別隱向竹屋的兩邊,屋內的燈仍然亮著,那燈光,有一股子出奇的平靜的安詳氣氛。 來了三個人之外的另一位了,他並不縮閃,大搖大擺的從林子外行來,又大搖大擺的走到竹橋上面,站定了,又有一條身影,那麼斯斯文文的跟著行了上來。 那位神態據做的人物,回身向這位斯文的朋友竟然十分恭謹的施了一禮,那位斯文的人,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是一位二十來歲的,渾身上下一片寶藍色緊身衣的翩翩佳公子! 那青年人輕輕向他面前的同伴點點頭,於是,這方才大搖大擺的角色已朝這邊走來,他是個大塊頭,怕不有半頭牛的重量,走到橋邊,已扯開那混濁的嗓子吼了起來:「小磨嶺的舊帳該結算一下了,姓項的,申老四找得你好苦!」 這人的話聲又沉又濁,聽在耳朵裡像一把沙子掖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好難受,他吼完了,兩手斜插在褲腰上,那肚皮,足能裝下三條肥豬。 伏在屋脊上,項真的眉宇又微微一皺,他無聲的歎了口氣,無聲的自頂上飄落,有如一個幽靈浮在空氣中,浮到了那肥大漢子面前。 項真的身形甫一出現,就像帶著一片血腥蒙了上來,大塊頭目光一瞟著,跋扈的氣焰似一下子被冷風吹散了大半,他不由自主的一縮腦袋,噎噎噎往後退了三步,踩得竹橋都搖搖晃晃的有點撐不住了。 優雅的一拋淺黃色長衫的袖子,項真唇角噙著一抹怪異的微笑,以他慣常的那種淡淡閑閑的口氣道:「申四爺,真個山不轉路轉,咱們哥倆又碰面了。」 申老爺的一張肥臉原來是褚紅色的,這時光卻有些兒蒼白,兩頰重掛的肥肉也扯緊了起來。他瞪著那雙如豆的烏龜眼,袒敞的小紡夾綢短衫迅速掖好;賣著狠道:「姓項的,你他媽狂也狂足了,乖也耍夠了,我申老四在小磨嶺與『大玄派』的苟子雄鬥單,跟你他媽的半點糾葛沾不上,你卻橫插一手,不但廢了姓申的兩個把弟,更叫我申老四在小磨嶺站不住腳,這筆熊帳,姓項的,你琢磨著算吧!」 項真似在回憶,他仰著頭,半晌,淡淡的道:「大玄派苟子雄與在下有舊,他的師父在昔年曾與在下並肩同敵過藏邊的十六名紅衣大喇嘛,所以,在下眼見四爺你以三打一,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就小小的幫他扯了點風。」 申老四氣得渾身肥肉直哆嗦,吼道:「小小的扯點風?個舅子扯掉了姓申的兩條把弟的命!」 項真澄澈的雙目倏然一寒,他冷瑟的道:「申老四、在江湖上,你也背著個『駝山神』的名號,你能背上這個名號闖蕩了這麼多年,便該曉得在黃龍面前賣狂的後果!」 申老四宛如被敲了一記悶棍似的愣窒了一下,正在呐呐不能出言;一直站在橋的那邊沒有開過口的那年輕人,忽然清雅的一笑,接上嘴道:「光看這副做勁,便知道兄台是黃龍項真。」 項真的眉宇一揚,平淡的道:「豈敢,只要瞧瞧朋友你那穩勁,就曉得朋友你是『玉魔子』賈取欣。」 穿著一襲寶藍色緊身衣的年輕人,果然正是最近三年才自滇南崛起的玉魔子賈取欣,他出身自滇甫「星穀」門,又拜進了滇境第一高手「反七劍客」韓小軒的牆裡,出師以後,聽說更與在中原武林裡聲威渲赫的「銀帶莊」莊主「一條帶」莫金結成金蘭之好,而且,莫金未出閣的妹子莫雲竹和這位曾經獨鬥過「點蒼五鷹」的玉魔子私下也頗有點小兒女間的情感,江湖上傳聞,說這位玉魔子自出道以來,尚一直沒有逢過對手……玉魔子賈取欣朗朗一笑,道:「兄台好眼力,黃龍之名,果然不同凡響!」 項真唇角微微下垂,他安靜的道:「申四爺,今夜,月黑風淒,四爺來此,可是要將小磨嶺的舊事再重提一提?」 申四爺舐舐嘴巴,用目梢子斜了玉魔子賈取欣一眼,玉魔子仍然笑著,清雅的道:「小可麼,可能正是這個意思。」 項真忽然也笑了,他朝著賈取欣道:「朋友,閣下是為申四爺助拳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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