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蕩魔志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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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身軀旋出一半之際,龍尊吾的雙手已搭在他的肩上,對方這旋身之力帶得他猛的一個跟蹌,於是,他厲鬼哭笑般的尖笑一聲,就勢往裡一撲,死命一口咬上了對方的咽喉! 叫老九的漢子覺得喉頭一痛,心裡已知道怎麼回事,他驚慌的駭叫道:「快來,黃毛頭,這小子瘋了……。」叫喊聲中,他雙掌齊出,「膨」「膨」兩聲擊在龍尊吾的胸腹之上,龍尊吾卻拼力抱住他,牙齒深深齧下,熱呼呼的鮮血流入他的口中,又滲合著他自己肚腹裡湧上的鮮血一起順著兩邊嘴角溢流! 褚常春吊著眉毛陰笑,緩步行:「唔,這小子倒是命長,折騰了這一陣子竟還留著口氣,好極,他是要親眼看著這場無遮大會。」說著,他走近來一把抓住龍尊吾的頭髮往後扯仰,但是,因為龍尊吾深深咬著者九的咽喉,順按著連老九也一起扯俯過來,那老九痛出而恐懼的大叫:「痛死我了,黃毛頭,我操你老娘,你不會用別的法子……。」褚常春吃吃笑著,毫不焦急的自懷中摸出一柄鋒利的小銀刀,閃電般紮入龍尊吾的肩胛,在肩胛上的血還未及標出的刹那,他左手五指已用力一夾龍尊吾後頸,往後猛力帶出! 在褚常春用力夾捏龍尊吾後頸的時候,他已不由自主的鬆開了牙關,雙臂也因兩肩的巨痛而癱軟下來,褚常春將他猛力一帶的瞬息,右手中的小銀刀已那麼準確的在他脖子上劃過,濺起了一溜鮮血! 那叫老九的漢子大大喘了幾口氣,用手一摸頸項,滿手沾了殷紅的血跡,他面容扭曲著瘋狂的沖上前去,一把扯起能像吾,猛力掌捆他的面頰,邊沙著嗓子大叫:「我換你老娘,你個烏龜孫,活王八,千刀殺,萬刀刮的雜種,你你你,你豈敢暗算你家萬大爺……。」忽然,他們身後傳來應彪那帶著滿足後的疲乏與啞的語聲:「好了好了,先把他困上再說。」褚常春似是被人踢了一腳似的猛然回頭,他一眼看見應彪正衣履不整的邪笑著站在那裡,不禁怪叫道:「咦?你他媽已經完事了?」在摑打著龍尊吾的萬老九也不由停下了手,慌忙將視線移了過去,那邊,禿子的背部正朝著這裡,他不由怒火中燒的吼道:「禿子,你他奶奶還有個長幼之序沒有?老黑完了事就輪到我,你他媽算老幾?竟然拔了老子的簽?禿子醜惡的伏著身體,唔唔的道:「你他媽別嚷……唔……兩個多月不葷腥,誰叫你們還在拖宕?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應彪例嘴一笑,道:「算了算了,早晚都有份,爭個什麼鳥?來,先把這小子綁起來,讓他也跟著見識見識!」褚常春嘴裡嘀咕著到馬匹上拿來繩子,又順手抽起一根竹樁深深插向地下,熟練而迅速的將半暈迷中的龍尊吾困了個結實。 萬老九一肚子火氣,霍然返身,拔出腰間的匕首來就瘋狂般一刀又一刀的劃切向龍尊吾的胸膛,破裂的衣衫隨著熱血灑落,一條條的血口子翻卷得似一張貪婪的嘴巴,情景淒布! 這一陣陣刻骨絞心的痛楚,卻使龍尊吾虛迷的神智清醒了過來,他的眼眶腫漲烏紫,已無法睜開,但是,自一縫的眼裡,他己身心俱碎的,更清楚的看見了前面的景況,那令人毛髮悚然,慘絕了的景況!他看見地下散碎的月白色衣裡,看見了那隱隱披灑的長髮,也看見了他妻子那雙渾圓細膩的,卻寂然不動的大腿! 緩緩地,禿子呼了口氣爬了起來,他還在系著褲帶,萬老九已怪叫著沖了過去,應彪摸著下領的鬍子,嗨嗨笑道:「真他媽見不得女人,一個個全像在拼命似的。嘿嘿嘿。」 那種種節奏,那種旦古以來最為單調卻一直為人連想的羞醜節奏,那獸類的喘息與獰笑,那不似出人口的呻吟與嘆息,這一切,多下流,多恥辱,多罪惡啊,而龍尊吾在看著,在聽著,在注視著,他絕望的眼睜睜瞪著這些畜生在淩辱他的愛妻。在一次又一次的撕裂他的心扉,在他的身上烙下仇恨的烙痕,在片片扯掉他做一個「人」的最低尊嚴。 他的身心已經完完全至的麻木了,這些羞辱與仇恨,已超過了他的感覺與意識所能承擔最大極限,他已無法負荷,他免得已真正成了一具行!沒有風,天空的雲仍是那麼淡渺渺的,宛如千萬年來它們便是如此毫無感觸,毫無善惡的俯視看大地,它們是如此遙遠,如此漠不相干,公理呢?人倫呢?節義呢?蒼天啊,你都沒有看見? 現在,萬老九也搖搖畢幌的站了起來,褚常春狠狠吐了口唾沫急急走了上去,口裡邊罵道:「搞來搞去老子卻喝了個碗底,你們他媽個個都是吊死鬼賣肉------死不要臉!」 萬老九噓了口氣,懶懶的道:「有你吃的已經不錯了,你就委曲點吧,我他媽還不是讓禿子占了便宜……。」噓嗦的解衣聲又響了起來,應彪轉過身去瞧著龍尊吾,半晌,忽地高聲怪笑起來! 「咿哈,這小子還真在著呢,我說小舅子,好著吧?不是老子們,只怕這美妙風光你一輩子也瞧不著呢。」龍尊吾腫漲烏紫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像是泥塑的,木雕的。他身上的血與水一滴滴墜淌下來,但他卻沒有一丁點動靜,甚至像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沒有感覺,沒有生命!」 禿子口裡咬著一根青草,散漫的道:「這小子死了沒有?唔,只可惜他那老婆是個半死的,要不然會更帶勁呢。」應彪哼了哼,道:「老子看伯不死也差不遠了,等下賞伯一刀便是。」舐舐嘴唇,禿子回頭叫道:「喂,黃毛頭,你他媽就快一點成不?別賴在婆娘身上不下來了,這會子已耽擱得夠長久了……」那邊,褚常春悶出頭沒有答腔,時間緩緩地過去,終於,他也虛乏乏的爬了起來,應彪沙著聲音叫道:「老九,你和禿子進屋去看看有什麼吃的都帶走。馬上的水囊也灌滿水,順便搜搜有銀子也收下。」禿子與萬老九有氣無力的摘下四匹坐騎的皮水籠進屋去了,屋裡隨即響起一片物品碰撞倒地及翻箱砸櫃的聲音,好一陣,兩個人走了出來,大包小包提得滿滿的不說,背上一人還肩了幾雙黃雞。應彪眨眨眼,道:「齊了?」禿子嘻嘻一笑,道:「馬馬虎虎。」四個人的目光又朝周遭打量一下,再餘韻未消的向仰臥地下那個被糟蹋了的身體看了著,褚常春舐舐嘴巴,喃喃地道:「真過癮,就是時間太急促了,來不及好好享受……。」 其他三人響起一片淫那的哄笑,於是,應彪的目光轉向了木然不動,被綁得結結實實的龍尊吾!「小扮子,謝羅,現在,送你上道吧。」龍尊吾的目光,自腫漲如核桃般的眼中直視著應彪,他的臉孔上佈滿血跡,浮腫青紫得宛如是一個手藝低劣的雕塑工匠隨意做出來的一張臘面具。胸前淋漓的鮮血已成為凝烏色,點點滴滴的附在翻卷的條條刀口,點點滴滴的灑在泥土的浮層,著起來是那麼刺目,那麼嘔心。 應彪忽然賣得有些寒栗,他從頭窩也彷佛涼颼颼的,對方目光裡的那種神韻,誰也可以感覺出來是帶著多麼深沉的仇恨,那出自心靈深處的,刻骨縷心的,化做飛灰也不可磨滅的仇恨! 褚常春奇怪的叫道:「老黑,還不動手?已經沒有什麼戲唱了。」雙手染了多少血腥,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心已是黑透透的了,腦子裡全充斥滿了狠殘,每一次幹了事情的前後,從來連想一想都未曾有,為什麼此刻卻會興起瑟縮畏懾的感覺呢?心裡虛怯怯的,應彪用力搖搖頭,鼓著狠道:「媽的,你小子不要這麼陰陽怪氣的看人,老子要剝你的皮!」嘻嘻一笑,禿子拍了拍手道:「好極了,只要從中間的頭皮到過一刀,翻扯兩邊,用力一剝下來了,哈哈,那血紅肉嫩的身體相當好看,血淋淋的像剛剛醮了醬汁的烤豬……」萬老九不耐煩的停了一聲,道:「那就快點吧,別急了咱們現在並不十分安全,那些烏龜孫隨時可以追來,禿子,你他媽別光站著,就是你動手好了。」禿子賊嘻嘻的點點頭,「霍」的從腰帶上拔出一柄閃亮的匕首,在手指頭上試了試,口裡「嘖」「嘖」有聲的道:「唔,夠快,包管一刀下去就能活剝下一張人皮……」應彪一雙三角眼笑的瞪起,吼道:「別再要他媽的俏皮了,咱們馬上就要走----」他的語聲尚留下一個尾韻,已驀地在他大張著的嘴巴裡凝結,萬老九正要問什麼,也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然跳開:「不好,那些烏龜孫已追到了,咱們快走!」低促的叫喊著,他的花點頭巾一揚,已搶先向他的馬匹奔去,褚常春也有些失措的搔搔黃髮,猶豫的道:「老黑,不要剝皮了,一刀宰掉去球!」這時,一片隱隱如驟雷般的蹄聲已旋風般卷了近來,移動的速度是如此驚人,以致應彪也失卻了活剝人皮的興趣,他急急走去,忙匆匆的去下一句話:「禿子,不用麻煩了,乾脆點做掉上。」早已上了馬的萬老九向蹄聲來處張望著,忽地倉惶叫道:「林子外已露馬頭了,老黑,扯活啊!」口裡叫嚷著,他已一夾馬腹,潑刺刺狂奔而出,應彪慌忙中目光一瞥,天爺,百丈外的樹林邊緣已現出了數十條騎影,正以極快的來速包抄過來,伯一按馬鞍飛身而上,緊跟著追去,頭也不回的大叫:「快走,再晚來不及了……」「了字」還在空氣中飄湯,應彪與他的坐騎已地出二十多丈外,剩下的兩匹馬開始不安的踢蹄嘶叫起來,褚常春拉了禿子一把,掠身撲出,一拉馬,馬兒已狂奔出去,他身軀尚吊在鞍傍,一偏一斜已翻了上去,禿子怒駡一聲,跑出兩步,又猛的半旋身將手中匕首飛擲向困在竹樁上的龍尊吾,龍尊吾咬緊牙關,奪力住口側掙去,「嗤」的一聲,那柄鋒利的匕首已顫巍巍的插在他右肩與胸膛的中間!追來的數十乘騎影距聲已不足五十丈了,禿子連回頭查看一下也來不及,口裡嘀咕著:「便宜你這小子!」人已飛身上馬,拼命似的急急奔去。 數十乘鐵騎之上,全是些形態驃悍的精壯漢子,為首一人是個四旬左右,神色冷峻的中年人,他右手一揮,停也不停的率著騎隊繼續猛追上去,在他的右手一揮之下,三名騎士偏馬沖進竹籬。眼前的慘像映入他們的瞳仁,也不禁使這些飽經風霜憂患的鐵打漢子神色慘黯,他們搖搖頭,其中一個沉鬱的道:「這四頭畜生又做下一樁喪天害理之事!」另一個閉閉眨紅的眼睛,歎口氣:「先奸後殺,好狠,這對夫妻也未免死得太慘。」 先前說話的那人留下一聲感喟,與兩個同伴圈馬而回,狂勁的馬蹄聲一路晌逝,蹄聲裡,傳來他們隱隱隱的語尾:「……真慘……稟明梁三爺……等回來為這兩口子收收……」 語聲雜在急劇的蹄音裡逐漸遠去了,一切又恢復了沉寂,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之前的沉寂,而陽光已偏西了一大截,空氣裡浮蕩著幽幽的血腥,浮蕩著錐心的淒槍,浮蕩出無影無形的啜泣……過去了,這場殘酷,但是,在殘酷裡播下的種子也會成為過去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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