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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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紅衣女子續道:「將來,童剛接承你的大位,對你的手下們他也早有安排,這安排十分古怪,但卻有效,那就是『順者存,逆者亡』,如此而已。」 冷酷地看著紅衣女子,又看著馬白水,君惟明沉重地道:「難道說,在如了童剛心願後;你們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麼?你們可以保證童剛這陰毒小人必定會履行諾言麼?」 輕挑而浮蕩地咯咯笑了起來,紅衣女子道:「姓君的,不要來這一套幼稚天真的挑撥離間手法,這種小小法門,姑奶奶在十年前就用煩了;你想,童剛會愚蠢到這樣做麼?莫論我們俱非省油的燈,我們的嘴巴也不是他一下子就能全封住的呀,只要我們之間有任何一個人突然橫死,嗯,今天的事情就會傳揚天下了。 「自然,你的一批手下們也會知悉其中真像,那時,姓童的就是三頭六臂,他還能混得下去麼?君惟明,你也該明白童剛不會傻得冒此大險了吧?而只要他不毀諾,我們參與此事的各人亦更不會自找麻煩稍露口風的,這,嗯,就叫互相牽制……」 閉閉眼又睜開,君惟明沙沙地道:「方才……你曾提過,我另有若干弟兄亦被童剛收買……在我臨去之前,可以告訴是那些人麼?」 「金刀一絕」馬白水忙叱道:「姓君的,你問得太多了!」 橫了馬白水一眼,紅衣女子微慍道:「馬老,不要大驚小怪,你還伯一個要死的人出去報仇麼?告訴他又有何妨?」 柳眉兒一揚,她道:「這裡除了你的人就是我的人,那一個也不會多嘴,在姓君的臨死之前,我們亦應該慈悲慈悲。或者馬老你認為我是婦人之仁,但不也正合了你那句『不教而誅謂之苛』的話兒了?」 馬白水低沉的道:「老夫以為還是少說點比較好……」 紅衣女子一瞪眼,嗔道:「馬老,你是教訓我了?」 連忙乾咳兩聲,馬白水陪笑道,「怎敢?怎敢?金姑娘言重了,言重了……」 鼻孔中冷冷一哼,紅衣女子又轉向君惟明道:「老實說,你的一批手下大致上看都還不錯,倒向童剛那邊的除了楊陵外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白斑煞』雷照,另一個是派駐『廣昌縣』的『三眼煞』潘春;其他的人全忠於你!」 這好像在指著和尚罵禿驢,楊陵青藉臉額著聲;又狠義氣又窘又不敢發作地低叫:「金姑娘……呃……你就幫幫忙,幫幫忙……」 伸出小巧粉紅的舌尖在上唇舐了一圈,紅衣女子聳聳肩道:「好吧,不說便是。」 怒瞪楊陵,君惟明以瀝血般的聲告道:「楊陵,你等著,我若死了,變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今生不能殺你,我會等著來生!」 雙目突然暴睜,楊陵的面孔五官刹時全扭曲了,他宛似惡鬼附身般驀地尖嚎著沖向君惟明,像壓制了多年的鬱怨猛然崩泄一般,那麼瘋狂地劇烈揮掌摑打君惟明的面頰,他打得如此用力,如此狠辣,在一陣清脆的劈啪擊肉聲中,君惟明的頭臉左晃右斜,瞬息間烏黑紫青瘀,齒血噴濺! 冷叱一聲,紅衣女子左手微沉陷翻,看不清她所施展的手法,就這麼一下,楊陵已被她硬截出三步之外,踉踉蹌蹌地幾乎一屁股坐倒!寒著那張俏臉,紅衣女子陰森地道:「向一個無法抵抗的人施以暴淩,姓楊的,這也算是你功成名就的一大要訣麼?」 喘息著,驚奇著,怔忡著,好半晌,楊陵才意識過來方才他所做的是什麼事,而紅衣女子那尖刻如刃的諷言亦同時飄進了耳朵,他再也忍不住了,火辣辣地吼道:「金薇,就算你在武林中盛名喧赫,就算你是大寧河金家少主,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紅衣女子——金薇,她聞言之下,不但不慍不怒,反而婿然一笑,她踏前一步撫媚而低柔地道:「好極了,楊陵。你總算也有了點男子氣概;怎麼?想同你家姑奶奶耍一耍麼?」 她的語音尚在嫋繞,那三個面容酷肖的瘦長漢子已圍向楊陵,三隻佈滿利錐的狼牙棒同時斜斜舉起,生著癩斑的那位朋友冷淒淒地一笑,陰陽怪氣的道:「楊朋友,在和我家小姐對手之前,大寧河金家『黑鷹六翼』,先陪著朋友你走上幾趟!」 這一來,大廳中的空氣立時緊張起來,像一根突然崩緊了的弓弦,隨時都有斷折的可能。馬白水連忙攔向中間,雙手亂捂急切地道:「三位且請住手,強敵當前,尚未處置,自己人怎好為了幾句話便衝突起來?這不是太荒唐了麼?三位,請先退下,老夫以這張薄面相請了……」 金薇哼了一聲,不屑地 「韓英,你們下去!」 那生著癩斑的角色,他立刻收回兵刃,一揮手,與他那兩個兄弟退後。金薇轉向馬白水道:「馬老,你賞臉啦?」 乾笑兩聲,馬白水窘迫地道:「多謝了,金姑娘……」 這時,楊陵禁若寒蟬般站在一邊,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了。他此刻為了方才自己的衝動與魯莽深感懊悔,大寧河金家的鹹勢他是早就清楚的。在大寧河一帶,想起「金家」來,甚至連三歲稚童也曾嚇得不敢啼哭。金家的下人奴才出來,瞪瞪眼亦可將一干尋常角色驚得尿流褲襠。在那裡,「金家」的名望並不比長安的「鐵衛府」少有遜色,而童剛對金薇的禮讓與顧忌也是楊陵親眼看見的。 斜晚了垂首無言的楊陵一眼,金薇看得出他已經含糊了,冷冷一笑,漠然道:「用不著提心吊膽,姓楊的,姑奶奶不會報復你。因為你還不夠格,值不上一鬥!」 縱然是楊陵背叛了自己,出賣了自己,眼看著他這等軟弱低賤,任人嘲諷的下三爛樣子,君惟明也不禁安自傷神,鐵衛府的人物自來都是硬梆梆的,響噹噹的,火辣辣的,幾時又曾受過如此難堪?設若楊陵沒有做出這些天人共怒的事,設若楊陵仍是鐵衛府的好兄弟,他原可不必忍這口烏氣,原來不必受這種侮辱的啊…… 搓搓手,馬白水低沉地道:「現在,金姑娘,我們似乎應該辦完這最後一件事,結束今夜的遊戲了……」 金薇點點頭,道:「馬老,請!」 馬白水又於咳了兩聲,他轉對君惟明,嚴酷地道:「姓君的,你是想死得痛快一點,還是想難受一點?」 詛咒一聲,君惟明張開他腫脹的嘴巴,道:「老狗才……說出你真正想說的話吧!」 馬白水哼了哼,道:「設若你告訴我們,你收藏多年的那尊裴翠『歡喜佛』像在那裡,我們就讓你少受點罪歸天,否則……」 他奸笑一聲,陰側側地道:「只伯閣下你就要艱受上很長一段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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