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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在客棧另一角,東方展梅正在和李多寶談話。

  「這個人就是你的老子李薄刀!」

  「是我爹?真的是他?」

  「是的!我老眼未昏花,決不會看錯!」東方展梅的語氣十分肯定。

  李多寶傻住了,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地方遇見自己的親生父親!

  「師父,徒兒該怎辦?」李多寶問。

  東方展梅眉頭緊皺,道:「道是你們父子間的事,我這個老頭兒似乎是不宜加上一把嘴的,但要是為師真的什麼都不說,恐怕又會嘴癢癢的,十分難受。」

  李多寶嘻嘻一笑,但隨即又苦著臉,道:「師父,徒兒的事,非要師父多加指點不可,不然的話,徒兒真是不知道該怎辦才對。」

  東方展梅歎了口氣,道:「你不必擔心,誰叫我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兒?但你老子是個十分古怪的傢伙,應該如何對付他,真是非要從長計議不可。」

  「是的!是的!」李多寶連連點頭。

  ***

  原孤情決戰李薄刀,戰況十分激烈。

  但時候一長,原孤情就支持不下去,李薄刀很明顯地占到了優勢。

  李薄刀刀招奇幻,原孤情已無法可以抵擋。

  眼看原孤情不出三五招之內,就得死在李薄對的刀下,但就在這時候,李薄刀卻把刀收回,沒有再緊逼原孤情。

  原孤情額上有汗,而且汗流如注,一張臉煞白得十分可怕。

  他喃喃地在叫:「我敗了!」

  「不錯,你已經敗了,但你仍然活著。」李薄刀的語氣冷得像是冰,「你走罷,以後再也不要找我。」

  原孤情目中突然射出了毒蛇般的光芒:「連找你報一箭之仇也不可以嗎?」

  李薄刀道:「你根本沒有機會可以擊敗我。」

  原孤情道:「你是太高估了自己,還是永遠都是瞧不起別人?」

  李薄刀冷冷一笑,道:「也許兩者都是,所以,我才會是李薄刀。」

  原孤情的神情立刻萎頓下來,就像是一隻給戳了一刀的公雞。

  他已無話可說。

  不久,原孤情就走了,他來的時候很快,走的時候卻很慢很慢。

  他彷佛不捨得離開這個決戰李薄刀的地方。

  ***

  原孤情走了,「隴中四奇」也走了,李薄刀獨自站在那裡,臉上看來似是罩著一層厚厚的霜。

  忽然間,焦溫又出現了,他臉上沒有霜,卻有一種狐狸般的笑容。

  這種笑容,是天下間最可惡的,所以李薄刀根本不去看這個人。

  但焦溫卻走了上來:「老李,你的刀法果然越來越精進了,但做人卻似乎越來越胡塗。」

  李薄刀不理睬他。

  焦溫卻又纏了上來:「老李,原孤情這種不知好歹的混蛋,你何必刀不留情?換上是我,決不會讓他活著離開這裡。」

  李薄刀還是不作聲,甚至用背對著他。

  焦溫又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老李,你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了,要在神木宮裡混,決不可以違背宮主的意旨,不然的話,嘿嘿……」

  直到這時候,李薄刀才緩緩地轉過臉,冷笑著問焦溫:「你說夠了沒有?」

  焦溫打個哈哈:「當然還沒有說夠——」

  李薄刀突然歎了一口氣:「可惜你此刻已經活夠了!」

  焦溫臉色驟變,連忙退後兩步,同時厲聲叫出了兩個字:「你敢——」

  他才說出這兩個字,李薄刀的刀已在他的臉上輕輕掠過。

  這一刀看來毫不著力,似是一片鵝毛飄過而已。

  但就在這麼一刀,焦溫已無法可以閃避開去,他的臉在一刹那間被當中劈開,也可以說是在那一刹那間就結束了生命。

  焦溫倒下去的時候,李薄刀已走得很遠很遠。

  李多寶瞧得連眼都直了,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對東方展梅道:「這是什麼刀法?」

  東方展梅回答道:「殺人的刀法!」

  李薄刀殺了焦溫之後,來到了一間古廟。

  古廟一片寧靜,但他的心是否也同樣寧靜?

  廟中有人,一個穿長裙,神態冷漠的女人。

  李薄刀來到這個女人面前,說道:「原幫主已經走了。」

  「為什麼不殺了他?」

  「因為我不想殺這個人。」

  「但你不殺他,他以後一定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不會,原孤情以後再也不會找咱們的麻煩。」

  「你何以如此肯定?」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瞭解這個人,無論是誰給他恩惠,他都絕不會恩將仇報。」

  「假如你看錯了又怎樣?」

  「我從來沒有看錯過任何人!」

  「很好,你有這種信心,就是爭霸江湖的最大本錢,倘若沒有本錢,無論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成功。」

  「爭霸江湖這四個字,以後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因為我已厭倦。」

  「厭倦?難道你忘記自己是個江湖人嗎?」

  「江湖人數之不盡,何必偏偏要我來充當江湖殺手?」

  「因為宮主瞧得起你。」

  「但我卻瞧不起自己,我本是昂藏七尺大丈夫,何以一直要在女人腳下搖頭擺尾?」

  「斗膽!你敢對我這樣說話?」

  「為什麼不敢?如今,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

  「但在神木宮,我是聖姑,而你卻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腳色!連焦溫也可以在你面前大呼小喝!」

  「那是以前的事,以後焦溫再也不會對我無禮,也不會在你面前一味阿諛奉承。」

  「什麼意思?」

  「我已殺了焦溫!」

  「撒謊!你怎敢動焦溫一根汗毛?」

  「我當然不會動他一根汗毛,因為無論是誰少了一根汗毛,都是無關痛癢的。」

  「你真的殺了他?」

  「在你面前,我幾時說過假話?」

  那個女人不再說話了。

  她就是「神木宮」裡的「聖姑」上官瑩瑩,她一直都很瞭解李薄刀。

  李薄刀不喜歡說謊,也許是因為他不屑在別人的面前說假話。

  上官瑩瑩的身子有點發抖,那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感到震驚?

  這一點,恐怕就連她自己也不怎麼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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