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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我放下電話之後,很是擔心,立刻趕到機場,但卻再也找不著橫志,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才知道他乘搭飛機到埃及去了。

  「兩天后,我接到一封電報,那是橫志從開羅拍發出來的:『舅父教授:事情比想像中更複雜、更玄妙,我現時在吉爾古茲伯爵家中暫住,稍後會南下中非,繼續我的神奇旅程。』我看見這封電報之後,仍然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正在那裡幹些什麼。「在接著的兩天時間裡,我拜會過了十幾位人士,他們包括了一些老學者、國會議員、考古學家甚至是外國的特務頭子,希望可以查出吉爾古茲伯爵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直至第三天早上,一個曾經在埃及居住過五年的探險隊隊長,在電話裡對我說:『吉爾吉茲伯爵是英國人,妻子卻是混血兒,她身上有著埃及人和紮伊爾人的血液,而這段婚姻,也使到吉爾古茲伯爵受到極重大的壓力,結果,他離開了倫敦,在埃及居住下來。」

  「這隊隊長又說:法爾古茲伯爵雖然很有錢,但卻是個天生的冒險家,當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也是一支探險隊首領,說來慚愧得很,我們這支探險隊若跟他的探險隊一比,簡直就是小貓與老虎,相去得太遠太遠了。但很可惜,這位偉大的貴族探險家,有一天在家裡沐浴的時候不慎摔倒,竟然就此摔斷了右腿,從此再也無法參加探險活動。』「後來這探險隊隊長又把吉爾古茲伯爵的電話和地址寫了給我,我立刻就打個長途電話到埃及去。「可是,我找不著橫志,甚至連吉爾古茲伯爵也不在開羅。

  最後,吉爾古茲伯爵的混血兒夫人對我說:『伯爵陪著井上橫志到金沙薩去了。』我不禁為之呆住,金沙薩是紮伊爾的首府,橫志發什麼神經,那已是另一回事了,吉爾古茲伯爵是個只剩下一條腿的人,為什麼也要陪著橫志南下劄伊爾?

  「我愈想愈是不妙,但和伊爾可不是富士山,就算我有著滿腹疑團和一肚子的擔憂,也唯有暫時忍耐著,希望橫志早一點有訊息傳來。「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等了足足一個月,橫志還是音訊全無,我也曾屢次打長途電話到開羅,那個混血兒夫人每次的答覆都是一樣,她說:『並上先生沒有音訊,我丈夫也沒有音訊。』看來,她也和我一樣,都是擔憂得很。

  「最後,我忍不住了,我決定向大學清了假,然後親自到紮伊爾找尋橫志和吉爾古茲伯爵的下落。「當我抵達金沙薩之後,立刻就找到了一個很出色的嚮導,我向他說明此行目的,他馬上大言不慚地說:『只要真的有一個日本人和一個破腿的英國人到過金沙薩,我保證可以把他們的行蹤探出來。』兩天后,這嚮導就喜滋滋地跑來對我說:『我查到了,在十五日之前,的確有一個日本人和一個英國人,在劄伊爾河下游出現過。』我立刻問:『確切的地點在哪裡?』那嚮導說:「他們出現過的地方,是紮伊爾河下游的一個古老村落,村長是個法力無邊的巫師。』「我馬上就決定要前往那個古老的村落,那嚮導初時不肯前往,但在鈔票的誘惑下,他終於還是答應下來。」說到這裡,大庭久島輕輕歎了一口氣,似乎是慨歎金錢的力量實在厲害,若套一句中國俗諺來說,那便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但我沒有作聲,到了這時候,與其插上一嘴,倒不如側耳傾聽更為有益。

  大庭久島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地接著說道:「從地圖上看,由金沙薩前往紮伊爾下游,只是一段很短距離的旅程,但我們卻足足花了五天艱苦的旅程,才來到那個叫『蒙圭底泰給』的古老村落。「這村落人口並不多,據那嚮導說,它人口最多的一年,還不到一千,但後來,卻又只剩下一半左右,大概只有五百人而且。我聽了甚感奇怪,便問他是何緣故,那嚮導悄悄地在我耳邊說:『在去年,這村落跟另一個部落的戰士發生了激戰,結果雙方都傷亡慘重。』當時我也不以為意,只是感到人類的天性實在未免太好戰而已。

  大庭久島說到這時,眼中似是閃過了一絲特異的光芒。

  我吸一口氣,終於說道:「人類的天性,似乎並不劃一,大概來說,有人好戰,也有人熱愛和平,但卻也有不少人,介乎在這兩者之間,甚至往往顯得相當的矛盾。」

  大庭久島點點頭,表示完全同意我的講法。

  過了片刻,他又接著說:「經過那嚮導一翻斡旋後,我終於能夠獲准與村長會面,那村長的年紀已很老了,而且精神和健康都並不怎麼好,我向村長說明來意之後,那村長便說:『阿拉伯的公主走了,日本人和英國人也走了,還有那箱子也不在這裡了。』他的說話,我實在不能完全明白,便通過嚮導問村長:『你說的箱子,它是怎樣的?』當村長明白我所問的問題後,面上忽然露出了恐怖的神情,過了很久才回答說:『箱子是神的命令,也是神的旨意,它來遙遠的沙漠,只有神的使者才能帶箱子來,也只有神的使者才能帶箱子走。』「我當時心中暗暗失笑,但卻也不敢直接流露出來,便問村長:『神的使者是怎樣的?』村長說:『神的使者,一定有神的鑰匙,也一定有神的說話。』我道:「神的鑰匙是怎樣的?』村長回答:『它有寶石一般的色彩,但比任何寶石都更光亮。』我又問:『神的說話又是怎樣的?』村長這次卻大搖其頭,道:『神的說話,只有法師才能知道,也只有法制才可以聽,我祖父是法師,我父親是法師,現在,我的兒子以至孫兒,都是本村落的法師了。』「我後來又問:『公主是不是神的使者?』村長道:『當然是。』我道:『她有神的鑰匙嗎?』村長道:『她已帶來。』我道:『她會說神的說話嗎?』村長道:『她已說了。』我奇道:『你怎知道她的說話就是神的說話?』村長道:『神的說話只有兩句,她既然說得出來,那就一定不會有錯。』「我聽了甚感奇怪,後來靜心一想,才弄明白他的意思,所謂『神的說話』。應該說成是『神的暗語』才對!那個從阿拉伯逃出來的公主,一定是知道了這兩句暗語,而且又擁有『神的鑰匙』,所以才能在這村長的手裡,把『神的箱子』拿走了。

  「但那箱子有什麼用?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這一點,當時我是完全不清楚的,後來,我發覺再也不能在村長的口裡,把事情知道更加詳細,於是就向他告辭了。

  「幾天之後,我回到了金沙薩,在一間旅店遇上了一個中國人,他就是費振凡的哥哥費振邦。」大庭久島歎了口氣,才接道:「我是有目的而來,那可沒話說,但這位費先生,他真是一個怪人,居然有這種興趣跑到金沙薩拍拍照片,看著非洲的女人。「但人就是這麼奇怪,機緣也是這麼巧合,我們在金沙薩逗留了幾天,居然不知不覺間就成為了好朋友。

  「後來,我又回到開羅,前往吉爾古茲伯爵的府宅,出乎意料地,我終於看見了橫志,也看見了破了一條腿的吉爾古茲伯爵,我立刻追問真相,但橫志卻含糊其詞,並以『弄錯了』為藉口,不肯把事情真相向我這個舅父披露,我不服氣,直接向吉爾古茲伯爵追問,並且問及阿拉伯公主的下落,但伯爵的反應也是一樣,根本就不肯老老實實給我回答。「我看得出,他心裡一定隱合著極重大的秘密。而且一定和非洲之行有關,但無論我用什麼方法,他對這件事總是三鹼其口,再也不肯透露半點風聲。

  「後來,橫志的成績愈來愈不像話了,他不但成績不像話,連私生活也愈來愈不檢點,有一歡,他竟然帶著兩個妓女回到校舍胡天胡地,雖然他後來承認喝多了酒,才會如此膽大妄為,但無論怎樣,這都是絕對不能加以原諒的,於是,他被大學取消了學位的資格,變成了一個沒有前途的人。「我說他沒有前途,那只是站在我的立場和角度去看他,若以貧富來衡量,他大可以每天花用一百萬日元而毋鬚眉頭稍皺,唉,這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只要家裡有錢,念不念大學又有什麼要緊了?

  橫志變成了一個花花公子,無疑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但後來,我看得出,他並不是真的在尋歡作樂,而是似乎在躲避著某種壓力,甚至是儘量麻醉自己。

  這種心態,當然是十分危險的,但我無能為力,只好看見他一直痛苦下去,直至兩年前,他忽然離開了東京,帶著一個脫衣舞娘到瑞士渡假云云。

  但我很快就查出,橫志並不是真的去了瑞土,那脫衣舞娘只不過在機場兜了一個轉就溜出來了,我再查下去,知道橫志來到了你們這個美麗的東方大都市。

  於是,我拜託費振邦,叫他儘量為我留意一下橫志這個小夥子,但在他這方面,我得不到任何消息。

  倒是橫志的父親,他派了幾個手下,來到本市千方百計地追查,終於知道他和什麼人混在一起。

  「和他來往最頻密的總共有兩個人,這兩人都很年輕,他們一個叫費振凡,而另一個就是謝卡!」

  聽到這裡,我的心中陵地一亮!

  我忽然感覺到,許多本來零零碎碎、看來完全沒有任何關連的事情,仿佛已可以連串在一起。

  但這些概念還是模糊不清的,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我所知道的一切還不夠深入,組未達到進入整件事情核心的境界。

  所以,我一言不發,只是繼續聆聽下去。

  大庭久島沉默了好一會,又接著說:「費振凡是個野性難馴並且十分好勝的富家子弟,但他卻和一般花花公子不同,他絕少在歡場裡征歌逐色,也不會在賭桌上戀棧沉迷。」

  我吸一口氣,忍不住問:「那麼,小費真正喜歡的是什麼?」

  「權力!」

  「跟費振邦爭權?」

  「不!雖然不少人都這樣想,而且,這種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但小費絕不希罕費氏集團的權力。」

  「那麼,他想要的權力是屬於哪一種?」我奇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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