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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老人把我帶到一座野草蔓延的園子裡,然後指著園子後面的一座小山丘,道:「謝先生就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好了。」

  我搔了搔頭皮,再向前一直走,終於在一排竹林背後,找到了一道鐵門。

  若不是那個聾耳老人的指引,我怎麼想也想不到,在這竹林後面,居然還會另有天地。

  那道鐵門是虛掩著的,我只是輕輕一推,就把它推開了。

  打開鐵門之後,就看見了一道石級,一直向地下通去,我沿著石級,一級一級地走去。

  不一會,又是另一道鐵門,但這道鐵門卻是緊緊關閉著的。

  我心中的疑惑愈來愈甚,只覺得整件事情仿佛是由無數疑團串合而成的。

  現在,我只好敲門再說。

  由於這道門十分沉實,若用手背去敲,只怕很難弄出響亮的聲音來,所以,我早已拿著一塊鐵硬幣,利用硬幣的邊緣來大力敲門。

  過了一會,鐵門終於打開了,我以為鐵門一打開之後,立刻就可以看見謝卡,誰知道開門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老者。

  這老者面上的神情相當沉肅,他打量了我一眼之後,才用生硬的京片子對我說:「閣下就是龍乘風先生?」

  我呆了半晌,終於點點頭,道:「在下正是龍某,閣下是……」「大庭久島,」老者緩緩地說:「歡迎你來到這裡,請進。」

  「閣下是一位教授?」我立刻直接問他。

  大庭久島道:「本來是的,但現在已經退休了。」

  我說道:「退了休也是教授,還請多加指教。」我後面那句說話,多半是看得日本電視片集太多,所以才懂得搬出來使用。

  這時候,我已看見,自己正置身於一間約莫一千平方尺大小的地下室裡。

  這地下室裝有通風設備,燈光既不太明亮,也不會令人有光線不足的感覺。

  在地下室的中央,擺放著兩張長方形的木桌,這兩張木桌雖然很寬大,但上面還是擺滿了許多物事,包括幾堆厚薄不同的書藉,幾百件大小以至形狀都不一樣的工具和儀器,更有一排一排長長短短的試管。

  這就是謝卡的實驗室。

  但謝卡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大庭教授,我是未見謝卡先生的。」我忍不住提醒這個日本老人。

  大庭久島歎了口氣,說道:「他現在的精神很痛苦,幾乎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我道:「我也知道他受著某種困擾,但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的。」

  大庭久島道:「例如費振凡仍然活著的時候,他也有這種困擾。」

  我陡他心神一震,道:「他是怎樣死的?」

  大庭久島道:「他帶著烈性炸藥,去見一個叫金槍手的職業殺手,最後,炸藥爆發,於是兩個人都活不下去。」

  我眉頭一皺,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庭久島望住我,慢慢的說:「對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沉思片刻,道:「是因為他想殺金槍手?」

  大庭久島搖搖頭,道:「小費的確想殺一個人,但他想殺的並不是金槍手,更從來沒有想和金槍手同歸於盡的打算。」

  我歎了口氣,道:「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這又怎麼解釋?」

  大庭久島道:「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令你完全明白這件事,而且,唉,你實在不該捲入這個漩渦裡的。」

  我道:「既來之,則安之,我絕對不會後悔。」

  大庭久島冷冷一笑,目注著我說:「年青人,你若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只怕就不會這樣說話了。」

  我談談一笑,把話題岔開,再問及費振凡的事:「小費本來想殺誰?」

  大庭久島道:「那是一個比你更狂野得多的年青人。」

  我故作輕鬆之狀,道:「這人莫不是流行曲譜上的精英分子?」

  大庭久島冷哼一聲,道:「任何歌手再狂野,也萬萬及不上這人。」

  我有點不耐煩:「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大庭久島道:「他叫洛雲,據說是一間俱樂部的會長。」

  我嚇了老一大跳,吃驚地說:「小費為什麼要殺洛雲?」

  大庭久島盯著我的臉,道:「洛雲昨天曾經毆打過他,小費大怒,所以就想買凶暗殺洛雲。」

  我不禁大奇:「既然這樣,何以卻會發生這件爆炸的事件?」

  大庭久島道:「那是因為小費的思想忽然改變了。」

  「思想忽然改變了?」我大惑不解,「閣下這句話,我實在並不怎麼明白。」

  大庭久島緩緩的道:「若要讓你完全明白這一件事,我認為應該要從頭開始說起。」

  「從頭開始?」我不禁聽得有點出神:「一開始的時候是怎樣的?」

  大庭久島歎了口氣,說道:「那得要回溯到十年前的一個夏天了,那時候,我在劄伊爾的首都金沙薩,找尋一個人的下落。」

  我道:「教授要找的是什麼人。」

  大庭久島說道:「我有一個外甥,他又是我的學生,他叫井上橫志,這孩子自幼就十分聰明,在大學的成績也是極其優異,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會有極偉大的成就。

  「但有一天,他忽然在機場打了一個電話給我,當時,他的聲音聽來相當興奮,而在平時,他卻是個很沉默、絕少會樂極忘形的人。

  「他在電話裡對我說:『我要暫時離開東京,飛到北非洲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我聽得沒頭沒腦,便冷笑了一下,道:『這人比你的學業更重要的嗎?』橫志說:『當然更重要,她是一個從阿拉伯沙漠世界逃出來的公主。』我更是一呆,忍不住刺了他一下:『你不是要跟這位公主私奔吧?』我這句話,當然只是故意嘲笑他的,誰知道橫志道:『你說對了,我要和她私奔,和她在一起共同生活!』我聽見這句話,既是莫名其妙,又是十分憤怒,立時便喝道:『你在發什麼神經?快點回來大家商量商量然後再說!』橫志卻道:『對不起,時間已來不及了,但我會儘快跟你聯絡的。』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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