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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公孫世夫的面色更難看了,他看了司馬血一眼,腳步又再向後移動了一步。

  忽聽背後一人怒喝道:「你滾開。」

  公孫世夫回頭一望,臉色又更難看了幾分,來的是燕碧琳,她的俏臉也是一片煞白。

  公孫世夫吸了口氣,道:「碧琳,你在叫誰滾開?」

  燕碧琳瞪著他,怒聲道:「當然是教你滾開。」

  公孫世夫面上露出了哭笑難分的表情,顫聲道:「你……你怎可以這樣對講話?」

  燕碧琳柳眉倒豎,尖聲叫道:「大哥變成這麼壞,你這個好師父難辭其咎。」

  公孫世夫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忽然大吼一聲,道:「你大哥好與壞,怎能算在我的頭上來?你你雖然是燕大俠的女兒,對我可不能太過份。」

  燕碧琳瞪著眼,一點也不客氣:「這些以來,你教過大哥什麼武功?教了他多少招劍法,你是」洛陽君子劍「但其實卻是個走馬章台,胡胡混混的老而不!大哥跟著你越久,不,該說是你跟著大哥越久,他就只有變得越壞,直到他現在惹禍上身了1在最後關頭,你卻連他的性命也無法挽

  救過來,問一問你的良知,你那一點配做燕三郎的師父?」

  她一口氣直數公孫世未的「罪狀」,公孫世人雖是老江湖,又是她的前輩,但卻給她質問得為之面如土色,口啞無言。

  許竊之瞧著燕碧琳,臉上的神情有點奇特。

  燕碧琳把公孫世夫罵得體無完膚後,就跑到許竅之的面前,道:「是你殺了我的大哥?」

  許竅之點點頭,道:「是的,你若是為他報仇,我是隨時都會等待你的。」

  「報仇?為什麼要報仇?」燕碧琳板著臉:「你們為什麼總是動不動就殺人?而當一個人被殺後,旁人又嚷著要為死者報仇,如此周而複轉,冤冤相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完結?」

  許竅之陡地一呆,半響才道:「但他是你的兄長呀!」

  燕碧琳道:「那又怎麼樣?現在人都已經死,而且他也可算是罪有應得,我沒有理由要為他報仇!」

  許竅之吸了口氣,道:「想不到你是個如此深明大義的人,在下自愧不如。」

  燕碧琳冷冷一笑,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能不能把他的屍體帶回洛陽?」

  許竅之忙說道:「這一點當然不成問題……」

  燕碧琳不再說話了,她背起了燕三郎的屍體,血污立刻染滿了她大半邊身子。

  公孫世夫呆在那裡,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正想說:「讓我來背三郎的遺體。」但這句話還未出口。燕碧琳已用一句話封住了他的嘴巴。她說:「你不配。」

  公孫世夫面上冷汗如雨,全身氣力都似已崩潰下來。

  他頹然得坐在一張椅子上,目光茫然,全無半點神采。

  你不配做燕三郎的師傅,甚至把燕三郎的遺體帶回洛陽都不配。

  他當然再也不配在洛陽城內立足了,燕天雲絕不會原諒他,甚至可能會殺他。

  從此之後,江湖上就似乎再也沒有人見過這位「洛陽君子劍」了。

  江湖中人,江湖中事,往往就是這樣許勝不許負。

  成功是要用無數心血,無數努力才能換取得到的,但只要有一次失敗,再偉大的成功人物也可能會從此一蹶不振。

  更何況除公孫世夫這種人,根本就從來沒有真真正地成功過一次。

  ***

  許竅之甫到長安,就已弄出了感人心弦的風波。

  但司馬血歡迎他來,因為他知道,許竅之本來並不是為了燕三郎而來的。

  他是要協助司馬血對付假皇帝!

  尹金堂將軍認識許竅之已十年,他相信許竅之這位醫谷谷主,極力向王都督加以推薦,認為他可以協助司馬血,共謀大事。

  所以,許竅之來了。

  他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龍城璧很快就會來到長安,和他們一起會合。

  這是司馬血最樂意聽見的消息。

  他寧願和龍城璧抱著酒罈喝得爛醉如泥,也不願意和浣姬在一起。

  他討厭浣姬這個女人嗎?

  不!這絕不是討厭!而是他內心有一種奇特的矛盾,他其實很願意和她在一起,但這卻又使他想起了兩個人,那是巧瑩,還有長孫驚雨。

  她的一頓一笑,很有點像巧瑩,這使他捨不得離開她,也使他陷入了痛苦回憶之中。

  她又是長孫驚雨的女人,雖然不是妻子,但是,朋友的女人,仍然是絕不可侮的。

  雖然,巧瑩死了,長孫驚雨也已不在人間,但浣姬卻使他時常想起這兩個人。

  是甜蜜?是旖旎?還是痛苦的羅網?感情的陷阱?司馬血已無法分辯。

  又已夜深了,在那深沉大屋子的後園裡,司馬血仰望蒼穹。

  星光黯淡,月兒也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他面對著的是幾株梅花,一池碧水。

  池水在黑夜裡顯得毫無生氣,沒有遊魚,也沒有蜻蜒點水那種美麗的姿態,甚至看不見司馬血的影子。

  他倚坐在池畔的一張石桌旁,雖然知道已是自己應該休息的時候,而他的眼睛也十分疲倦了,但他還是睡不著覺,也不想睡。

  他只想快點天亮!但天亮了又怎樣?為什麼要渴望新的一天早點來臨?

  這是不是因為到了明天,他又可以看見浣姬了?

  「不!我為什麼老是要想著她?這是不可以,萬萬不可以的!」他暗中告誡自己:「她是屬於長孫驚雨的!長孫驚雨現在屍骨未寒,我怎可以想念著他的女人?」

  他恨不得找個人痛痛快快的揍自己一頓。

  他越是要自己不想浣姬,就越是想著她的倩影。

  她是巧瑩的化身嗎?不!若是這樣想,那是太沾辱佳人了,浣姬就是浣姬,她和巧瑩是完全兩個人,他在盡力把這兩個女人從自己的腦海中分隔開來。

  他越往下想,腦筋就越是淩亂,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些什麼。

  他真有點害怕,害怕自己會瘋了。

  就在他想得頭昏腦脹之際,忽然有人在他耳朵邊輕輕歎了口氣。

  司馬血在那刹那間標出了一身冷汗!

  是誰能無聲無息地,忽然間如此接近自己?倘若這人不是在歎氣,而是突施暗算的話,那麼他現在恐怕已丟掉了性命。

  「浣姬!是你?」他簡直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還沒有亮,他就看見了浣姬,這是不是在做夢?

  但他知道,這不是夢,因為他嗅到了浣姬身上那種甜甜膩膩蕩人心魄的香氣。

  雖然天色還是一片漆黑,但司馬血還是可去看見她那海棠花一般豔麗的臉龐,她那種嬌俏動人之處,實在是難描難書!絕非任何筆墨可以形容出來的。

  司馬血是名震中原武林的殺手之王,什麼大仗大陣未曾經歷過?在無數次生死關頭之中,他都能鎮靜地去對付和把難題一一解決。

  但這時候,他面對著浣姬,一顆心仿佛要從口腔裡跳出來。

  在那一瞬間,他癡癡地望定了她,而她的眼波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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