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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燕三郎沒話說了,一張俊美的臉色已變成了鐵青之色。

  他沒話說,許竅之卻有話要說:「楚中武是醫谷第二號神醫時九公的同鄉人,那一天,你們父子用十二種歹毒的暗器向著楚中武招呼,以為他已當場斃命,但他卻用盡全身內力,死守最後一口真元之氣,直到你們奪劍揚長而去之後,時九公不久就回來了。」

  他歎了口氣,才接道:「那一天,時九公本來一直都楚中武的家裡作客,你前來殺害楚中武之際,他剛好出縣城買酒去了,等到他興致勃勃,熱捧著兩壇酒回來的時候,卻然發現楚中武臉色發黑,全身僵硬地倒在桌子下。」

  燕三郎還是沉默著。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也不必說。

  在江湖上,許竅之的說話,可說是從來也沒有人懷疑過的。

  他是個老實人,無論是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敵人,每一個人都相信他講出來的事情,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只聽得他繼續緩緩地說下去:「你們雖然沒有用燕家的獨門暗器,可是,你們卻沒有想到,一個連臉都發黑的人,居然還未曾立時斷氣,而時九公也未免是回來得太早,有這位神醫,就算救不回他的性命,最少也可以讓他多活片刻,多講幾句最後的遺言。」

  燕三郎笑了,笑得很難看:「到底楚中武還是死了。」

  「不錯,他最後還是死了,連時九公那樣的名醫也遏止不住已然攻心的奇毒,但他臨死之前,最少已說出了燕天雲和燕三郎的名字。」許竅之的聲音還是那末末平淡,但兩隻眼發射出來的光芒,卻是越來越冷厲了。

  燕三郎陡地大笑起來:「楚中武死得好,他若不是拼命要多活一些時刻,天下間又還有誰會知道這件事?」

  他雖然在笑,但笑聲卻比哭還難聽。

  燕碧琳征住了,她忽然想吐。

  她並不是個膽子細小的女孩,她頑皮起來的時候,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

  但楚中武是個好好先生,是個很仁慈的長者,她還記得,當自己只有五六歲的時候,楚中武經常抱著她,和她到處遊玩,簡直比父親還疼愛自己。

  他也同樣疼愛燕三郎,雖然他並無妻兒,但燕三郎兄妹,仿佛就是他的兒女。

  但燕三郎竟然和自己的父親,一起下手暗殺了楚中武。

  燕碧琳真的受不了。

  她忽然飛奔出去,同時尖聲叫道:「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們每一個姓燕的人。」

  燕三郎沒追趕她回來,只是看著浣姬,「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搶這把劍?」

  浣姬冷笑,一言不發,目光中卻露出了鄙夷之色。

  燕三郎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才接著說:「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找尋一把寶劍,所以…….」

  「這真令我感動,但卻還不夠份量。」浣姬冷笑著說:「你若要我真的感動得流涕流淚,只有一個辦法。」

  燕三郎道:「你說,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把你的心剜了出來,讓我看個清清楚楚。」浣姬冷冷地說。

  燕三郎的臉色又變了,他想了一想,忽然說:「好……我答應你。」

  浣姬皺了皺眉。

  燕三郎忽然道:「還沒有多少利器,配得上用來剜掉我的心肝。」

  許竅之忽然把手中的寶劍揚了揚:「這是我從你家裡盜走的劍,它配不配?」

  燕三郎咬了咬牙,道:「那也是差不多了。」

  許竅之淡然道:「你若真的要自戕謝罪,那麼,這把劍不妨拿去。」

  燕三郎一怔,許竅之已把寶劍拋了過來。他接著這把劍,緩緩地把寶劍從劍鞘裡抽了出來。

  劍鋒甫現,燦爛的光芒立即四射,果然是一把罕見的寶劍。

  沒有人出聲,每一道眼睛都在注視著燕三郎,看著他怎樣的手段?

  許竅之搖搖頭,道:「你雖熱不是個豬,但卻一點也不瞭解他這個人。」

  燕三郎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許竅之道:「一個賭徒!」

  「賭徒」

  「不錯,他每年所賺的錢,倘若全部兌換為白花花的銀子,大概足夠把你活活埋葬幾百次,但奇怪得很,他經常都是兩袖清風,往往甚至連想喝兩杯劣酒也沒有錢。」

  「都給他輸光了?」

  「那也不是全部輸掉在賭桌上,他和雪刀浪子一樣,都喜歡把金子和銀子,塞進一些窮人的口袋裡。」

  「原來是個俠盜。」燕三郎冷笑。

  「他不是俠盜!是殺手」許竅之更正道:「但他更是一個賭得起,輸了永不賴賬的賭徒。」

  燕三郎道:「我還是沒弄清楚,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竅之淡淡道:「我是說,剛才他已和你賭了一手。」

  「我們賭的是什麼了。」

  「他賭的是自己的命,你賭的只不過是把一劍。」許竅之淡淡地說道:「雖然這場博賭的注碼並不對稱,但他卻贏了,因為他敢押這一注,而你卻吝嗇著這一把劍。」

  燕三郎冷笑:「廢話,我若把這劍雙手奉送過去,他會剜掉自己的心肝才是天下奇聞,除了你之外,恐怕誰都不會相信世間土會有這種人,這種事。」

  「我相信!」浣姬立刻反駁:「你若以為天下間每一個男人都像你這樣卑鄙無恥。那可是錯得厲害。」把自己的心肝剜出來。

  燕三郎忽然縱身狂笑:「這把劍終於還是重回燕家之手了。」

  他把劍不停地揮來舞去,而上面神情得意之極,那裡像是一個行將自戕謝罪的人?

  許竅之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道:「看你這副樣子,似乎是不再打算履行諾言了。」

  「履行諾言?什麼諾言?我曾經答應過你們什麼事情?」他怪笑著說。

  司馬血冷冷道:「你是未免太善忘了,讓我來提醒你罷,剛才,你答應過浣姬,說是在她的面前,把自己的心肝剜了出來。」

  「有這種事?真有這種事情嗎?」燕三郎怪聲怪氣地說:「換上是你,你會不會這樣做?」

  司馬血冷然道:「我若說得出口,就一定能夠做得到,大丈夫生則生,死則死,這又有什麼值得可怕的?」

  燕三郎嘿嘿一笑:「好哇,你把自己的心剜出來給我瞧瞧行不行?」

  「這當然可以,」司馬血冷冷的說道:「只要你把手上的劍交回給我,我就剜掉了這顆心肝給你看。」

  燕三郎陡地大笑起來:「你是在拾人牙慧,你以為我會上你這個當,就把寶劍送回到你們的手上?這真是太天真了!」

  許竅之歎了口氣道:「燕三郎?我若是你就一定把劍交給他,讓他立即死。」

  燕三郎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個豬?會相信他這種幼稚的話?」

  他一面說,身子已一面接近司馬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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