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奇行(10)_龍乘風

一〇

　　白一芳搖搖頭：「今天初二，可以吃肉，也可以殺生，但卻不能殺人。」

　　司馬血道：「所以，我今天一定會很安全離開這裡。」

　　白一芳嘿嘿一笑：「難得今天相逢，何不留下來喝喝美酒，看看桃花？」

　　司馬血搖搖頭，道：「桃花雖美，但在我這種人眼裡，它就像是鮮血一樣，令人想起了血腥和殺戮。」

　　白一芳道：「你這種想法，未免是太奇怪了。」

　　司馬血道：「我本來就是個很奇怪的人，你若要我留下，除非把我殺了。」

　　白一芳道：「我早已說過今天不會殺人，但卻有辦法可以讓你留下。」

　　司馬血說道：「這倒要看看是甚麼法子。」

　　白一芳淡淡一笑，忽然叫了一聲：「把神醫請出來。」

　　「神醫？」司馬血冷冷一笑：「普天之下，除了時九公之外，又還有誰配得上這兩個字？」

　　白一芳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完全同意。」

　　但司馬血的眼色忽然變了，因為他已看見了一個白髮老人，在兩個家僕的扶持下走了出來。

　　這老人竟然就是天下第一號神醫時九公！

　　＊＊＊

　　時九公雖已年逾古稀，但他近兩年來的行動還是十分敏捷。

　　他除了滿頭白髮之外，可說是全無半點老態，更從來毋須別人扶持著來走路。

　　但現在，他每走一步，都好像十分吃力似的，若不是有兩個家僕在身邊扶持著，他簡直連站也站不起來。

　　白一芳背負著雙手，微笑著對司馬血說：「聽說時九公最少曾經有五六次，把你從死亡邊緣救活過來，是不是真的？」

　　司馬血面罩寒霜，冷冷道：「不是五六次，而是總共八次。」

　　白一芳「噢」的一聲，笑道：「這麼說，你總共欠他八條命。」

　　司馬血道：「但我只有一條命，就算還一條給他還欠七條。」

　　白一芳道：「你雖然只有一條命，但卻可以用別人的性命來抵償。」

　　司馬血目光一寒，問道：「這是甚麼意思？」

　　白一芳道：「很簡單，只要你肯為他殺八個人，那麼你以後就再也沒有欠他甚麼了。」

　　司馬血道：「他是神醫，只會救人，絕不會叫我去殺人害人。」

　　白一芳道：「他當然不會叫你去殺人，但你若不殺，他就會給人殺掉。」

　　司馬血道：「你把他怎樣了？」

　　白一芳道：「他現在沒有性命之虞，但卻氣衰力弱，連站立也很困難。」

　　司馬血道：「他中了甚麼毒？」

　　白一芳道：「這一點，請恕無可奉告，總之，你要救他，就得帶著八個人的腦袋來見我。」

　　司馬血道：「你早已知道我會來到這裡？」

　　白一芳道：「秦瘦山一找你，我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司馬血道：「如此說來，你的消息實在很靈通。」

　　白一芳道：「消息越靈通，才能活得越長久。」

　　「那倒未必，」司馬血冷然一笑：「不少武林隱士與世隔絕，反而可以長命百歲，倒是消息越靈通，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會惹上一身飛來橫禍。」

　　白一芳臉色一沉：「少說廢話，你要救時九公，就得聽我的命令！」

　　司馬血道：「你要我去殺誰？」

　　白一芳道：「我要你去殺三個人。」

　　司馬血道：「三個怎樣的人？」

　　白一芳道：「三個駝子。」

　　「大漠三駝赫連兄弟！」司馬血皺了皺眉。

　　白一芳點點頭，道：「就是這三個畜牲，你殺不殺？」

　　司馬血道：「這三兄弟的確不是人，甚至比畜牲還更混賬。」

　　白一芳微笑道：「你已答應了？」

　　司馬血道：「聽說這三個駝子也已到了長安？」

　　白一芳道：「不錯，他們就在耀雲客棧裡。」

　　司馬血道：「這三個駝子，我可以殺，但九公又怎樣？」

　　白一芳道：「只要你殺了大漠三駝，我立刻就把時九公釋放。」

　　司馬血道：「解藥呢？」

　　白一芳道：「等你再殺掉其餘五人，解藥自然雙手奉上。」

　　司馬血道：「好，我答應你，明天這個時候，我一定再來！」

　　白一芳淡淡道：「明天就是初三，你上午已可動手殺人了。」

　　司馬血道：「大漠三駝不是人，是連畜牲也不如的東西。」說完，他就離開了千桃樓，離開了桃香園。

　　白一芳的臉色越來越冷了。

　　他瞧著時九公的臉，良久才說道：「為了你，他會免費殺人，甚至不惜赴湯蹈火。」

　　時九公沒有答話，甚至臉上全無半點反應。

　　白一芳凝視著他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來。

　　但他的笑聲很快又已停頓，接著，他把那大皮囊拿起，然後就登上了千桃樓。

　　＊＊＊

　　匆匆又已過了一天。

　　在這年初三的上午，忽然北風狂吹，連耀雲客棧的牌匾也好像快要給狂風吹掉下來。

　　小二阮阿十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大盤酒菜，來到了天字第三號房子。

　　房門早已敞開著，阮阿十還沒走進去，就已聽見一人粗聲粗氣的喝叫著：「他奶奶個熊，是不是要餓扁你家老爺的肚子，然後才來謀財害命？」

　　阮阿十聽見最後那句話，心中一慌，忍不住立刻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他一打寒顫，滿盤酒菜便翻側下來，登時全部掉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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