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自東來(45)_龍乘風

四五

　　（二）

　　沈柔的眼色變了。他以前的朋友，現在的死敵——司馬縱橫就站在他眼前。

　　「小司馬，你果然不愧是獵刀的第四代主人。」

　　司馬縱橫目光閃動，冷冷道：「我不求有功，只求無愧於遊老刀匠與齊帥、齊拜刀兩位大俠。所以我一定要對得起這把獵刀！」

　　「怎樣才算對得起獵刀？」

　　「凡是江湖敗類，就讓這把刀飲掉他們的血！」

　　「我是不是江湖敗類？」

　　「你是江湖敗類中的敗類，人類渣滓中的渣滓！」司馬縱橫的聲音沒有半點感情，只有殺氣。

　　沈柔默然，船中還有劍。

　　沈柔緩緩解下其中一把。

　　「這好像是昔年威震河朔劍天王陸茂枝的天王寶劍。」司馬縱橫冷冷說道。

　　「不錯。」

　　「陸老英雄已死。」

　　「不錯。」

　　「凶徒遍尋不獲。」

　　「也不錯，」沈柔慢慢地說：「沈某殺人，又豈會輕被人逮著？」

　　「然而，舉頭三尺有神靈，所以你現在還是罪惡貫盈，非死不可！」司馬縱橫的刀已揚起。

　　沈柔驀地獰笑。

　　「小司馬，你錯了，在五年前，我最少有八分把握可以殺你。」

　　「現在已是五年之後。」

　　「不錯，所以我擁有的機會，不再是八分，而是十足！」

　　不是八分機會，是十足！

　　沈柔的信心好大！

　　他刺出的劍也好快，好絕！

　　（三）

　　司馬縱橫人正年青，應敵經驗，自該不如沈柔。但他卻有一股正氣，一股義氣，一股不折不屈、凜然壯烈的正義之氣。

　　這一股氣是一種信心，一種力量。

　　它使司馬縱橫臨危不亂，處變不驚。

　　他連續接下三七二十一劍！

　　＊＊＊

　　沈柔的劍法，陰柔而快密。

　　但當司馬縱橫接下二十一劍之後，他的劍招忽然一變，變得勢如奔雷，隆隆有聲。

　　他手裡的是天王寶劍。天王寶劍是利器，配合著沈柔的劍法，威力更是倍增。

　　他一口氣再狂攻三十六劍。

　　司馬縱橫似已漸落下風。

　　但他居然在這時候說：「沈城主，只要我反擊三刀，你就必死！」

　　沈柔獰笑。三刀之內，他必死？

　　哈哈！他不相信！

　　刷！刷！刷！……

　　他再攻十劍，劍劍犀利，劍劍都似已把司馬縱橫迫得險象環生。

　　沈柔的確把司馬縱橫迫得好險，但卻老是不能真的「迫死」他。

　　沈柔的手忽然冰冷。

　　他是一個殺人經驗豐富的老手。

　　他也懂得弈棋，尤其是象棋。

　　雙方棋力相埒，其中一方傾力狂攻，但卻久攻不下，這局棋危矣——

　　「只要我反擊三刀，你就必死！」

　　這兩句說話，也像是鋒刀！

　　它甚至已可以用來殺人！最少，它已在這刹那間殺掉了沈柔的自信！

　　＊＊＊

　　十劍又十劍！十劍再十劍！

　　沈柔呼吸已漸急促，額上隱隱冒汗。

　　司馬縱橫突然反擊。

　　不是三刀，而是一刀。

　　這一刀不凶，也不快。

　　但它卻像是一道無邊無際的網。

　　這刀網有多大有多深？沈柔看不透。

　　他忽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他拼命揮劍，要衝開這可怕的刀網。

　　但忽然間，這可怕的刀網又不見了。

　　刀網可怕。但等到連刀網都已消失的時候，卻更可怕。

　　沈柔只看見了一點東西，向自己迎面飛來。那是刀光。

　　沈柔臉色一變，蹌踉後退。但已遲了，刀光已輕輕沒入了他的咽喉。

　　＊＊＊

　　沈柔臉上的神情變得很可怖。

　　他鬆開了天王寶劍。

　　他靠近船舷，突然用盡全力，躍入湖中。他的人已在湖面。

　　但卻有一隻手，把他揪了回來。

　　那是司馬縱橫。

　　沈柔瞪著眼睛看著他。

　　司馬縱橫冷冷地說：「我已說過，絕不容許你弄污西湖的湖水。」

　　沈柔的眼中，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不必三刀，司馬縱橫只是反擊一刀，就殺了沈柔。

　　但司馬縱橫已很累，累得要命。

　　他坐在船舷旁。

　　沈柔死了。但鐵鳳師呢？還有雲雙雙，她又怎樣？

　　（四）

　　畫舫內外形勢緊急，六傑堂中也是連場激戰，殺氣騰騰。

　　鐵鳳師在這裡遇上了黑金冥王杖的主人，也是斷魂堂堂主——封瓊。

　　許多人都以為封瓊已身首異處。

　　但他們卻不知道，一手摧毀斷刀門的，本來就是斷刀門主！

　　封群很想殺了鐵鳳師。

　　因為他知道，這人是個勁敵。

　　封瓊也是這麼想。

　　於是，他倆父子聯手，合擊鐵鳳師。

　　＊＊＊

　　鐵鳳師並不是那種死要撐面子的人。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但無論他是否君子，在「危牆之下」他是絕不會隨便逗留的。

　　然而，他現在不能走。

　　因為他還要照顧雲雙雙。

　　所以，他只好撐下去！

　　無論自己冒多大的危險，他都絕不會不顧雙雙而獨自離去。

　　封瓊是老江湖，老狐狸。

　　他當然看出鐵鳳師是個夠義氣的人。

　　所以，他不著急，只是慢慢地在消耗鐵鳳師。

　　鐵鳳師雖然姓鐵，但卻畢竟不是用鐵打造出來的。他的力量，遲早會在這一戰裡消耗得乾乾淨淨。

　　這兩父子已穩操勝券。

　　＊＊＊

　　鐵鳳師終於掛了彩。

　　封群在父親的掩護下，以鷹爪扣了鐵鳳師一爪。這一爪，傷在琵琶骨。

　　若是換上別人，早已挺不住。但鐵鳳師卻連悶哼也不發出一聲，勇戰依然。連封瓊也忍不住用讚賞的目光瞧著他。

　　雲雙雙已看出形勢不妙。她大叫：「鐵大哥，你走，別留在這裡送死——」

　　但鐵鳳師充耳不聞。他寧死不走。

　　封瓊突然大喝：「群兒，你讓開，待我親手殺了他！」

　　封群立退。這時候，他知道由父親一人出手，已足以斃了這位辣手大俠。但卻也在這一刻間，忽然傳來一陣鈴聲。

　　（五）

　　鈴聲清脆悅耳，佛號莊嚴肅穆。

　　來的是個老和尚。

　　一根禪杖，杖上系著五個小鈴。

　　「搖鈴大師！」封群瞳孔收縮。

　　老和尚又是一聲佛號，接著說：「檀樾好大的殺氣。」

　　封群冷笑：「大師是出家人，這裡的事，你還是少管上算。」

　　老和尚莞爾道：「正因為老衲是出家人，凡事不能以利害作為行事準則，上算的事，老衲未必會去幹，不上算的事，反而甘願為之。」

　　封群冷冷道：「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領。」

　　突聽封瓊大聲道：「這老和尚由為父打發，鐵鳳師交給你！」

　　形勢遂有了轉機。鐵鳳師雖然受傷，但戰意卻更激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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