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自東來(44)_龍乘風

四四

　　（三）

　　畫舫中，佈置美侖美奐。

　　在一個角落裡，有兩個俊俏的公子哥兒，輕輕地搖著紙扇。

　　但卻有個長相粗鹵的漢子走了過來，冷冷道：「你們瘋了，這麼寒涼的天氣，搖什麼鳥扇？」

　　兩個公子哥兒一穿白袍，一穿藍袍。

　　穿白袍的公子好像生氣了。

　　但年紀比較大一點的藍袍公子卻在陪笑：「是，我們把扇收起來便是。」

　　白袍公子一怔。

　　但藍袍公子已把扇收好，也伸手把白袍公子的扇一併收掉。

　　這粗鹵的漢子哼的一聲：「沒志氣，居然經不起老子唬嚇。」

　　白袍公子忍不住說：「你是什麼人，如此無禮？」

　　這漢子卻忽然咧嘴一笑：「我是你的老公！」

　　白袍公子的臉紅了，紅得像個柿子。

　　「你……你在說什麼廢話？」

　　這漢子桀桀一笑：「老子現在就想強姦了你，然後你就非嫁給我不可……」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語氣卻是越來越下流。這時候，人人都已看出，這兩個「公子」，其實都是個女人。

　　有人大笑，也有人搖頭歎息。

　　也有人抱不平，走了出來。

　　「朋友，你太過份了！」挺身而出的是青城派鶴冠道長。

　　他仗義為這兩個改裝為公子哥兒的女人解圍，不禁有人大聲喝采叫好。

　　鶴冠道長也是覺得這一次面目有光，縱然沒把五空神劍買下，倒也不枉此行。

　　哪知心念未已他忽然給人拋進湖裡！

　　＊＊＊

　　那漢子沒有動手，他只是睜眼瞧著。

　　把鶴冠道長拋進湖裡的，赫然又是那個灰袍人！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鶴冠道長的身上，人人都向湖裡瞧。

　　鶴冠道長居然死了，在他還沒有掉進湖裡的時候，就已死了。

　　這灰袍人是什麼來歷？

　　他好像動不動就要殺人。

　　下一個遭殃的又會是誰？

　　眾人驚魂未定，回頭一望，那兩個「公子哥兒」和那粗鹵的漢子都不見了。

　　（四）

　　畫舫後有條船，

　　現在，這條船上只有三個人。那是一個很粗鹵的漢子，和兩個公子哥兒。

　　＊＊＊

　　這個看來很粗鹵的漢子，本來並不粗鹵。他一直被江湖人認為是個溫文爾雅的正人君子。誰也想不到，他會把自己扮成一個如此粗鹵的俗漢子。

　　但雁歌和諸葛聰婉卻不感到意外。

　　尤其是雁歌，她現在已很瞭解沈柔。

　　沈柔本來就是一個這麼粗鄙，俗不可耐的人。

　　粗漢子是沈柔。

　　兩個公子哥兒是雁歌、諸葛聰婉！

　　「這條船好不好？」沈柔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雁歌搖頭：「不好。」

　　「是不是因為我也在這條船上，所以不好？」沈柔的聲音有點嘶啞！

　　「是的。」雁歌的態度很決絕，聲音也是一樣。

　　沈柔道：「那又何必？難道你已忘記，咱們以往的一段日子，有多快樂？」

　　雁歌冷冷一笑：「我現在只記得一件事，就是怎樣殺了你這個偽君子！」

　　沈柔的聲音仿佛很哀傷：「你一定要我死？」

　　「一定！」

　　「好，我死，我願死在你的手裡。」

　　他從船上取下了一把劍！他以兩指挾著劍鋒，劍尖對著自己的咽喉。

　　「你拿著這把劍！」

　　雁歌伸手，握住了這把劍的劍柄。

　　沈柔放開了兩指！「你動手吧！」他閉上了眼睛，似乎真的在尋死。

　　雁歌凝視著他。她已緊握著這把鋒利的劍，劍尖已對準沈柔的咽喉。

　　只要把劍輕輕向前一送——這時刻，豈非是她渴望已久的一刹那？

　　她好像有點迷糊了。

　　就在這時候，諸葛聰婉突然驚呼起來：「有蟲！」

　　雁歌的臉同時變得一片煞白。

　　她動了殺機！她把劍用力向前一送！

　　劍已刺出。

　　這一劍本該刺進沈柔的脖子裡。

　　然而她錯了。她錯在接過沈柔的劍！

　　▼第十八章　劍自東來人不回

　　（一）

　　劍柄居然有蟲！一種毒蟲，一種劇毒無比的五色毒蟲！

　　雁歌早已不相信沈柔這個人。

　　但這一次，她又相信了他。

　　她相信沈柔心中內咎，想死在自己的手上。唉？女人！她們是太多情？還是太愚蠢呢？

　　＊＊＊

　　劍已刺出。

　　但雁歌的手腕已軟弱無力。

　　沈柔輕歎口氣，輕輕把劍鋒挾住。

　　雁歌的臉發青。

　　「姓沈的，你好狠……也好卑鄙……」說到這裡，她的臉色不是發青，而是發綠。那條色彩斑斕、可惡已極的毒蟲，仍然緊緊纏在雁歌的手腕不放。

　　諸葛聰婉手足冰冷，不知所措。

　　沈柔瞧著她，忽然說：「你是不是很喜歡東方羽？」

　　諸葛聰婉臉如土色，怒道：「他已死了，你為什麼還要提起他？」

　　沈柔歎了口氣：「就是因為他死了，你若要見他，就絕不能偷生人世。」

　　「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去死？」

　　「不錯，死比活更好！」

　　「那麼你為什麼不死？」

　　「我願意死，只要我喜歡的人不再活著，我就死，立刻就死！」他的聲音忽然充滿了惆悵之意。

　　這時候，雁歌倒下。她死了！

　　沈柔睜大了眼睛，看著雁歌的屍體。

　　沈柔忽然說：「現在我就來陪你！」

　　沈柔起右掌，向自己的天靈擊下！

　　諸葛聰婉連呼吸都已停止。

　　她只是看著他的右掌，忘了他還有另一隻手。

　　諸葛聰婉眼看見他毒死雁歌。

　　但她居然以為沈柔真的要「殉情」。

　　他的右掌已拍向自己的天靈。

　　他的左手，卻突然射出十二道青芒。

　　諸葛聰婉驀然驚覺要閃避已來不及。

　　她竟已呆了。

　　然而，在此千鈞一髮之際，船中突然卷起一蓬刀光。

　　刀光閃電般攔在她面前。

　　十二道青芒，同被擊落。

　　諸葛聰婉驚魂甫定，籲了口氣。

　　「司馬大俠——」

　　「別害怕。」一把穩定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沈柔一定要去陪伴雁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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