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江南少帥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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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依然明亮,蘇藏衣凝注著司馬征人,臉上神情充滿了尊敬之色。 司馬征人卻好像沒有看見他正在望著自己,居然倚在車轅上打起瞌睡來。 車廂裡很沉寂,石廣場上也很沉寂,在這時候,誰也不想開口說話,大家都在等待著歐陽城主回來。 歐陽千異終於回來了,而且在脅下還挾著一個人。 一個平時活色生香,極得歐陽千異寵愛的女人……容珍珠! 容珍珠實在很漂亮,她的肌膚像是珍珠般光滑而明亮,笑容卻永遠有如春花般清新鮮美。 她一直是歐陽千異最寵愛的寶貝,有人說,他可以把珍珠城一把火燒了,卻不能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 但這時候,他卻把這個心愛的女人拋在粗糙冰冷的石地上,就像是拋掉一件再也穿不了的破衣服。 容珍珠卻居然笑了。 「很好!你終於這樣子對待我了。」歐陽千異臉上毫無表情,冷冷道:「對待無情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給這個人更加無情。」 容珍珠咬著嘴唇:「我跟著你已有好幾年了,你是否認為我曾經在外面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歐陽千異道:「別的我不知道,但你為甚麼要殺了杜鵑!」 容珍珠冷冷道:「她要殺我,我為甚麼不能先發制人?」 歐陽千異眼裡射出了光:「誰說她要出手殺你?」 容珍珠道:「不必誰說,是我親眼看見她用拂花絕穴手向我突襲過來的。」 「拂花絕穴手?」歐陽千異臉色一變「她只練過三幾招皮毛功夫,怎懂得這種失傳已久的江湖絕技?」 容珍珠冷笑道:「你去問她好了。」 歐陽千異眉頭一皺:「人都已給你殺了,怎樣問法?」 容珍珠道:「那麼,你只好相信我的說話,不然,最好還是把我一劍殺了為杜鵑填命F」 歐陽千異沉默了很久,才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我曾殺人,而且畢生之中殺人無算,但從不濫殺無辜。」 忽聽一人冷冷道:「這個人,你的確不可以殺!」 歐陽千異楞住。 這聲音是從車廂裡傳出來的。 這聲音很動聽,誰也不會想得到,這人居然是個已經年逾花甲的老太婆。 但歐陽千異楞住了片刻之後,卻忽然訝異地叫了一聲:「是宇文前輩麼?」車廂裡慢慢地鑽出了一個佝僂疲憊的老婦,正是名驚天下的「中原繡花針」宇文嫻。 容珍珠一看見她這張臉孔,立刻全身顫抖起來。 她突然尖叫:「你不可以殺我!」 宇文嫻冷冷道:「歐陽城主的確不可以殺你,因為他還不夠資格殺!」 容珍珠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你呢?你呢?難道你可以狠得下這個心腸,親手把我殺掉嗎?」 宇文嫻臉上神情更冷厲:「說到心腸狠毒,你比我還更勝上幾籌!」 容珍珠尖叫道:「不可以的,我是你唯一的——」話猶未了,宇文嫻已出了手。 她出手用的不是拳頭,也不是掌上功夫,而是一根銀針。 她是一個「賣花婆婆」,她賣的是血花。 但這一次,就算她刺出的血花有多美。也沒有買主。 根本就沒有人付錢,甚至連假銀票也沒有。 但她還是毫不留情地出了手。 她一出手,容珍珠只好死了,因為她既閃避不了宇文嫻的銀針,也沒有人可以替她接下這一招。 可是,容珍珠居然沒有死。 因為就在宇文端手裡銀針即將刺在她眉心的刹那間,忽然有人叫了一聲,道:「停!」 叫聲只有這一個字——停! 宇文嫻居然真的立刻就停止了所有一切動作。 說動手便動手,那並不難,但說停止便立刻完全停止下來,這就真的大大不容易了。 車廂裡又緩緩地走出了一個人。 走出來的是個老僧。 「木魚大師!」歐陽千異失聲道:「你也來了!」 老僧微微一笑,但接著又輕輕歎息一聲,合什道:「我佛慈悲,你們就放她一條生路罷。」 這老僧曾經為龍寶寶打通奇珍八脈,直至現在還是臉色青白,說話氣虛。 他法號就叫木魚。 木魚大師原出身于市井之中,初時跟著一個老拳師練武,其後老拳師給十六個流氓連手合擊,終於橫死市集街頭上。 木魚大師接著另拜明師,練了一身驚人武藝,並決意要為老拳師復仇,但當他手刃八個流氓之後,才發現當日血案,錯不在於十六流氓,而是老拳師本身,不禁悔恨已極。 未幾,其師病逝,更兼心中戀人因賭氣嫁給一凡夫俗子,惡氣之餘,遂于白馬寺出家為僧,法號木魚。 他在出家前的心中戀人,就是當年的「賣花女郞」,今時之「賣花婆婆」宇文嫻。 宇文嫻固然是一般武林人物眼裡的女殺手,甚至是可惡複可怖的老魔頭,而木魚大師也是一個桀傲不馴,行事荒誕的怪和尚。 ——好桀傲好怪也好厲害的一個老和尚。 「我佛慈悲,你們就放她一條生路罷。」木魚犬師這兩句話,說來一片和祥,有如遠山夕陽下傳來的暮鼓一樣。 可是。,接下來卻是一聲:「乞嗤!」這一下乃是打噴嚏的聲音,眾人都已為之一愕了,想不到他接著而來的說話更加驚人,道:「他奶奶的婊子脫褲,又著涼了!」 宇文嫻驀地回首,慨然道:「出了家這許多年,還是死性不改!」 木魚大師訕訕一笑,道:「我是說話脾氣不改,但你呢?」 宇文嫻冷冷道:「我?我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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