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少帥(19)_龍乘風

一九

　　賣花婆婆桀桀一笑，道：「你若真個要一溜了之，我自然不會加以阻攔。」老僧哼一聲，道：「既然如此，貧僧告辭了。」

　　「且慢！」賣花婆婆倏地說：「你既要走了，我送你一本冊子。」

　　說著，右手一揚，一部只有七八張紙的冊子斜斜地向老僧身上拋去。

　　老僧伸手一接，也不去翻看，只是說了一聲：「多謝。」接著便展動身形，遠飆而去。

　　怪人臉色一白，沙嘎著聲音道：「你怎麼放走了他？」

　　賣花婆婆冷笑道：「只要釣絲夠長夠力，就算大魚兒一游千里，遲早還是可以將之收回來的。」

　　怪人一怔，不知道賣花婆婆何以有此把握。

　　過了片刻，賣花婆婆又說：「你們的肚子餓不餓？」

　　龍寶寶立時應聲回答：「餓極了！」

　　賣花婆婆淡淡一笑，道：「那麼，讓我親自下廚，燒幾道小菜給你嘗嘗罷。」

　　龍寶寶撫掌笑笑道：「好極！」

　　怪人卻是一怔，不由望著賣花婆婆問道：「你的家就在附近嗎？」

　　賣花婆婆笑了笑：「我的家離此不遠，只有一千九百里左右。」

　　「一千九百里？」怪人陡地呆住，「倘若要等到你下廚，才有得吃，咱們豈非早已給活活餓死了？」

　　賣花婆婆道：「誰說我下廚的地方：一定要在自己的家裡？」

　　怪人眉頭一皺，道：「不在自己的家下廚，難道在街上燒菜不成？」

　　賣花婆婆淡淡道：「世間上最厲害的武器，你可知道是甚麼？」

　　怪人道：「是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還有一笑傾城的女子。」

　　「都給你這個打不死說對了，」賣花婆婆彎著眉吃吃地笑著說：「我在年輕時，自然可以一笑傾城，但現在人老珠黃不值錢啦，倘若如今還向別人作出『美人之笑』，就算不嚇死人也會嚇死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蒼蠅和蚊子。」

　　怪人道：「所以，你現在手裡最厲害的武器，應該是白花花的銀子了？」

　　「不錯，」賣花婆婆得意非凡地說：「我有的是銀子，大可以去買下一間酒樓，然後才再親自下廚為你們焼菜。」她一面說一面拿著怪人給她的銀票，滿臉笑吟吟的樣子。

　　怪人卻皺著眉，他正要說話，賣花婆婆手裡的銀票忽然燒著了火。

　　龍寶寶大吃一驚，急忙叫道：「婆婆，銀票著火了！」

　　寶花婆婆卻反而一點也不著急，只見她笑臉依然，眼睛卻直望著怪人，道：「打不死，你是識貨的大行家，我這一手『掌上燒』功夫，你看練得怎樣了？」

　　怪人歎了一口氣，道：「多不敢說，最少已練到了第六層境界。」

　　賣花婆婆哈哈一笑：「好眼力，我若是男子，也許早已練到第八層境界了。」說到這裡，手中銀票已燃燒得十分旺盛，她隨手一丟，殘餘下來的銀票立刻四處飛散開去。

　　龍寶寶初時瞧得連眼都直了，但他並非呆子，立刻就知道，這些銀票全都是假的。

　　過了很久，怪人才唏噓了一聲，緩緩地道：「你早已知道銀票是假的？」

　　賣花婆婆眉毛一揚，道：「我若連真假銀票都分辨不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餓死。」

　　怪人道：「不會的。」

　　「為甚麼不會？」

　　「像你這種女人，可以從快馬上摔下來死，可以在千軍萬馬之中給亂箭射死，可以在汪洋大海之中跟鯊魚火併而死，也可以給幾千斤酒活活淹死，但卻絶不可能餓死。」怪人一本正經地說：「有本領的人，通常都不會餓死的。」

　　賣花婆婆道：「但你這些假銀票，卻真的可以騙死不少人。」

　　怪人道：「但最少騙不死你。」

　　賣花婆婆道：「可是，卻騙死了老禿顱，他直到現在，大概還以為你不知道從甚麼地方發了一筆大財哩！」

　　怪人歎了口氣，道：「大師心腸不壞，你也莫要把他逼得太絕了。」

　　賣花婆婆冷冷一笑，道：「好哇，現在連你也說他是好人，而我卻是個壞女人了，嘿嘿！嘿嘿！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怪人眉頭一皺，道：「我幾時這樣說過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賣花婆婆悻悻然道：「你用假銀票騙我在前，又用這些說話來傷我心，現在卻要我別生氣，征人兄啊征人兄，你真是他媽的很有幾下子啊！」

　　龍寶寶暗覺有趣，心想：「原來這怪物叫『蒸人』，真是人怪誕，名字更加怪誕了。」

　　心念一動，當下便說：「我現在只想吃蒸魚。」

　　「蒸魚？」賣花婆婆似乎很喜歡龍寶寶，一聽見他說話便為之眉開眼笑。「婆婆別的本事。，你可以當作放屁，但說到蒸魚嘛，這手功夫就真是天下一絕了。」

　　怪人乾咳一聲，道：「你蒸魚兒的功夫，我也是十分衷心敬佩的，但府上距離此地一千九百里，只怕咱們難有這個口福可以一嘗個中滋味了。」

　　「這又有何難哉！」賣花婆婆給龍寶寶逗了一下，心情好像立刻就開朗了幾十倍。「你的銀票雖然是假的，但我身上還有三張銀票，而且每一張都是貨真價實，絕對不是光棍用來騙死羊牯的那一種。」

　　怪人目光一亮，笑道：「敢情近來你的生意幹得不錯了？」

　　賣花婆婆淡淡道：「那也算不上怎麼興旺，只不過在幾天之前，有人願意花三萬兩銀子，看看我怎樣在『洞庭三魔』的額上刺出三朵血花而已。」

　　三朵血花，就是三條人命。

　　每條人命都值一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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