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少帥(18)_龍乘風

一八

　　銀針刺一刺，血花立刻綻開。

　　這賣花婆婆賣的不是鮮花，而是從別人眉心部位湧出的血花！

　　所以，這種花永遠只會在別人的身上，而不會放在賣花婆婆的花籃裡。

　　這花籃只是用來盛放銀票的，只要有銀票放進去，花籃下收藏著的一支銀針就會抽出來，而且每一萬兩銀票就刺岀一朵血花，既不會多，也絕不會少。

　　但這一次，情況卻有點特別了。

　　怪人放了一百萬兩銀票在花籃裡，但這裡根本就沒有一百個人。

　　即使賣花婆婆連自己也殺了，距離一百朵血花這個數字還是很遠的。而且，當她刺岀了十朵血花之後，長街上已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了怪人、老僧、龍寶寶和她自己。

　　雖然這樣，她這一連串殺人的身手，已足以使任何人為之看得心驚膽顫，目瞪口呆。

　　十個黑衣人死了，而且每一個黑衣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樣，如出一轍的。

　　他們活著時，臉上都戴著那種可怕的面具，但賣花婆婆卻毫不客氣，把這些黑衣人的面具一一拉開，然後各刺一針。。

　　一針見血。

　　每朵血花一綻，一萬兩銀子就袋袋平安，天下間最容易賺錢的方法，似乎莫過於此。

　　但賣花婆婆出手再快，也只能連殺十人，還有九十萬兩銀票又該怎樣計算？

　　＊＊＊

　　賣花婆婆瞧著這一疊厚厚的銀票，面露愁容。

　　她忽然問老僧：「你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老僧白眉低垂，合什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對這種事永遠毫無辦法。」

　　賣花婆婆面上的愁容立刻化為惱怒，罵道：「你算是甚麼出家人？照我看，你只懂得岀屎出尿出屁出王八蛋，甚麼岀家四大皆空，都只是騙人的幌子。」

　　老僧給她沒頭沒腦臭駡一頓，居然還可以不慍不火，只是淡漠地一笑，又合什說：「貧僧出甚麼也好，跟天下蒼生都是沒有甚麼相干的。」

　　「誰說沒相干！」賣花婆婆怒道：「你這老禿顱所岀的屎尿屁臭甲天下，瘟遍武林，不知幾許江湖豪傑給你瘟臭得天旋地轉，七葷八素，九曲十三彎，如此罪孽，豈容你這張鳥嘴輕描淡寫一筆便算數嗎？」

　　老僧仍然鎮定自若，淡淡地說道：「貧僧縱然罪孽深重，該死有餘，似乎也輪不著你來大動肝火！」

　　賣花婆婆咬了咬牙，恨聲道：「總有一天，只有人給我一兩銀子，我就會為這個人殺了你這個禿頭老狗！」

　　老僧搖頭歎息道：「那也是將來的事了，貧僧現在只想知道，你為甚麼放走了那群黑衣殺手的首領？」

　　——老僧所指的，就是那個腰纏金帶的黑衣人。

　　賣花婆婆一聽見這句說話，嘴巴便立刻緊緊閉著，很久很久還沒有回答。

　　龍寶寶望著她，心中也很渴望知道真正的答案。

　　一直過了很久很久，首先開口說話的並不是賣花婆婆，而是那個怪人。

　　怪人說：「白花花的銀子雖然很好，但怎樣也及不上性命那麼珍貴。」

　　老僧道：「你是在說誰的性命？」

　　怪人道：「當然是她自己的性命。」

　　老僧冷冷道：「難道你認為，連這老婆子的繡花針也殺不了他？」

　　怪人長歎了一聲，道：「也許可以的，但把握卻不大。」

　　老僧問道：「依你看，她有多少分勝算？」

　　怪人道：「三分。」

　　老僧臉色一變：「放屁！照你這麼說，那混蛋豈非有七分勝算可以殺死老婆子了？」

　　怪人搖搖頭，道：「這也不是，他若跟婆婆動手，他也最多只有三成機會可勝而已。」

　　老僧聽到這裡，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言下之意，是說這兩人若一旦動上了手，最少有四成機會大家同歸於盡了？」

　　怪人慢慢地點了點頭，才說道：「是的。」

　　老僧沒話說了。

　　但龍寶寶有話說。

　　他兩眼直視著怪人，單刀直入地問：「這人是誰？」

　　怪人沉吟著，過了片刻才說：「將來，你一定會知道他是誰。」

　　龍寶寶咬了咬牙，道：「但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快點說！」

　　怪人道：「你現在知道了，對你來說是毫無用處的，與其讓你感到煩惱，不如跟著咱們，練好一身武功再說。」

　　「跟著你們練功？」龍寶寶立刻直跳起來，「我為甚麼要跟你們練功？」

　　怪人道：「因為我們高興！」老僧聽到這裡，也像龍寶寶一般直跳起來：「你高興，老婆子也可以高興，但貧僧是一點也不高興的。」

　　賣花婆婆冷冷一笑，道：「倘若我和打不死都高興，你憑甚麼資格偏偏要說不高興？」

　　老僧冷哼道：「貧僧不高興就是不高興，這種事，根本就毋須說甚麼資格不資格。」

　　賣花婆婆又冷笑了一下，說道：「這就真真萬二分對不住了，只要有我活著的一天，我高興做的事你也就一定要奉陪到底！」

　　老僧嘿嘿一笑：「真是笑話，貧僧偏偏不奉陪，你又能奈得貧僧甚麼何了？」

　　「哈哈哈，沒你娘狗屎個春秋鳥與！」賣花婆婆手裡幌了幌銀票，道：「窮和尚要跟富婆婆主嘔氣，這不是螳臂擋車又是甚麼？」

　　老僧冷笑道：「任你有千萬金銀，貧僧有自己的兩條腿，也有牙齒依然十分齊全的嘴巴，正是走路不愁，吃喝也不愁，幾時輪到你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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