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少帥(20)_龍乘風

二〇

　　江湖上，凡是熟悉這位賣花婆婆的人都知道：她殺人的價錢，只有一種。

　　——無論你要她殺的是天皇老子，還是一個病得隨時都快要斷氣的人，只要她一出手，所收的酬勞都是一萬兩正！

　　多一兩不收，少收一兩也不行！

　　怪人聽見她這麼說，心中已明白她將會怎樣做了。

　　＊＊＊

　　不到半個時辰，賣花婆婆已成為一間酒家的女主人。

　　「除了原來的老闆之外，所有夥計、廚房掌櫃師父、雜工等等，統統都給我留下來！」這是賣花婆婆買下這酒家之後立刻高聲大叫出來的說話。

　　每個人都怔住。

　　這酒家的老闆當然走了，他本來欠了人家一屁股賭債，正苦無銀子可以償還，到了今天忽然遇上了一件怪事，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太婆居然用八千兩銀子要買下這間酒家！

　　八千兩！

　　不要說是八千兩，便是二千兩，這老闆也願意馬上把酒家賣了。

　　＊＊＊

　　白花花的銀子，對賣花婆婆來說，可以說是很重要，也可以說是一點也不重要的。

　　——當她身無分文之際，每一兩每一錢銀子都很重要很重要。

　　——但等到她身上有幾萬兩銀子的時候，她馬上就會變成了一個視錢財如糞土的「女豪客」。

　　很少人可以瞭解她。

　　但不知怎樣，龍寶寶卻好像已很瞭解這個久曆風塵、殺人不眨眼的「年老女殺手」

　　賣花婆婆也彷佛同樣很瞭解龍寶寶這個少年。

　　龍寶寶喜歡吃蒸魚，她就絶對不能讓他感到失望。

　　她在酒家裡到處亂翻亂找，一個肚子大大的胖廚師走過來，問道：「你在找甚麼？」

　　寶花婆婆瞧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我的一個小朋友要吃魚，這裡是酒家，當然不會連魚兒也沒有罷？」

　　「魚？」胖廚子「噢」地叫了一聲：「魚兒當然是有的，在這裡有七八條——」他一面說，一面打開了一個木櫃子。

　　賣花婆婆眉頭大皺，道：「怎麼？這裡的魚兒居然養在木櫃內嗎？」

　　胖廚子訕訕一笑，道：「這些魚，是用不著游泳的。」說著，從櫃裡捧出了一隻大盤，只見大盤上放著八條酸味十足的醃魚。'

　　「這是鄙人花了兩個時辰才大功告成的傑作，名為『天仙五彩醃魚』。」胖廚子把盤子遞到賣花婆婆面前，自鳴得意地說。

　　賣花婆婆眉頭緊皺，忽然問：「貓吃不吃？」

　　「貓？」胖廚子乾咳一聲，說道：「貓不吃酸辣的東西，這魚大概是貓不會吃的。」

　　賣花婆婆臉色倏地一沉，叱聲叫道：「連貓都不吃的魚，你竟用來招待江南少帥？」

　　「江南少帥？」胖廚子一陣錯愕：「那一位江南少帥？」

　　賣花婆婆道：「江南少帥就是江南少帥，你不必多問，問了也等於白問。」

　　「是的，夫人！」胖廚子連忙陪笑不迭。

　　「夫人？我現在又還算是甚麼夫人了？」賣花婆婆輕哼一聲，道：「我要十斤活魚，而且要最好的最新鮮的那種，你有沒有辦法給我弄來？」

　　胖廚子忙這：「當然可以，但價錢恐怕會貴一些……」

　　賣花婆婆冷冷道：「不管多貴，總要最好的最新鮮的！」

　　胖廚子連連點頭不迭，急急趕往買魚去了。

　　賣花婆婆又在酒家廚房裡巡視了一會，才折回店堂之中。

　　她的人還沒有回到店堂，就已聽見一聲佛號喧叫起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那老僧果然回來了。

　　＊＊＊

　　蒸活魚的味道，當然比櫃內的甚麼「天仙五彩醃魚」好得多。

　　龍寶寶已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那樣鮮美可口的蒸魚了。

　　蒸魚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要把魚兒蒸得嫩滑、可口，卻是一門十分竅妙的學問。

　　賣花婆婆蒸魚的功夫，實在到家，在龍寶寶印象中，能夠把魚兒烹調得如此滋味無窮的人，只有一個。

　　那是他的師母詹玉娘。

　　所以，當他品嘗著這些鮮美魚兒之際，腦海裡便浮幻著師母的影子。

　　師母是豪爽的，也是溫柔的，但這幾年來，她臉上的皺紋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增加了，她的人也似在數年之間歷盡了滄桑無限。

　　師母啊師母，你可知道，你一直疼愛的寶寶，現在正和三個古古怪怪的武林高人在一起？

　　「師母當然是不知道的。」龍寶寶心裡歎息著。

　　「師母更不會知道，寶寶已身中奇毒，一旦沒有解藥，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死人！」他也在為自己的遭遇而暗暗歎息。

　　但他心念一轉，卻又在想：「這半死不活的怪物雖然手段卑鄙，但所卑鄙者似乎也只是僅及於此而已，在別的地方看來，這怪物又好像一點也不壞！」

　　他一邊吃一邊想，也許由於想得岀神了，一不小心，連魚骨也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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