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黃金喇嘛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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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幾乎誤以為是一頭大象闖入列車的感覺消失後,為了「定一定神」,我把手裡的酒一仰而盡。這是略帶神經質的動作,既不優雅也不禮貌,但我在刹那間,卻是「情難自控」。 因為在我對面坐下來的,是一個體重驚人、身高也驚人的日籍巨漢! 由於他穿著和服,加上頭頂紮髻,一望而知是個日本人。 而且,極可能他本身便是一個分量十足的相撲手。 我承認,在那短短一、兩秒間,我是有點失態的,但那也僅僅是一、兩秒之內的事。 這日本巨漢的視線,落在我手中雜誌的圖片上。 圖片上的相撲手,全都體重驚人、腿粗腰闊。 但眼前這日本巨漢,其體型之粗壯闊大,竟猶在圖片內所有相撲手之上。 這並不是錯覺。 我肯定,這巨漢若真的是一位相撲手,他的體型,極可能是全日本最厲害的。 以他這樣的身材,若不參加相撲比賽,奪取日本人認為是無以上之的殊榮的話,那就真的人可惜了。 就連我這個對相撲比賽一知半解的中國人,也感到十分十分可惜。 正當我心念電轉之際,這巨漢已微笑著向我伸手:「我是齊藤景夫,幸會!幸會!」 我立刻還以禮貌的笑容,和他握手。 他說的是日語,夾雜著極濃厚的關東口音。同是日語,在東京長大的日本人,和在關東山區長大的日本人,其口音就大有分別。 這位齊藤先生,雖然臉上泛現笑容,但在我感覺中,卻認為他是很可惡的。 我臉上又沒有鑿上「日本人」,又或者是「日語通」這些字眼,他憑什麼認為我一定聽得懂他的說話? 要是我既非他的同胞,又不懂日語,而他一開口便是扶桑土話,那豈非要令本人大出洋相? 但我心思極快,在不到一秒時間之內,已明白個中原委。 原來我翻閱的那本雜誌,全是用日文印製的,這巨漢一看之下,自然認為我就算不是他的同胞,最少也該聽得懂日語。 看來,這大塊頭也並不是個魯莽的笨蛋。 我立刻作出適當的回應:「我是洛雲,來自香港的中國人。」 豈料他點點頭,道:「我知道,你是驚奇俱樂部洛會長,要是我不知道你的來頭,也不會貿然跟你握手。」 他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 他的笑容,在他一臉厚厚肥肉中迸綻出來,看似有點滑稽,實則深沉厲害,絕不尋常。 雖然他仍在笑,但語氣已在瞬息間變得高傲,甚至是冷酷。 我們的手還在緊握著。 他的手掌不但粗壯闊大,而且力發千鈞。 一道深沉奇雄的力量,自他手掌四周隱隱逼了過來,似是要把我的手掌連帶指骨一起捏碎。 好一個大塊頭,一上來便向我施展下馬威,顯然是不懷好意。 老實說,在握手之初,我是絕對料不到他會有此一著的。 要是我早知道他有此一著,我是否有勇氣和他較量較量,也是大有疑問之事。 理由是我完全不瞭解這座「人山」,其腕力和手力究竟強大到怎樣的程度。 兵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換而言之,知己而不知彼,就該高掛免戰牌始屬明智之舉。 可是,我卻一上來便已騎上虎背,就算想「抽手而退」,也太遲了。 除非大叫「媽喲」,或者是索性大叫「救命」,才有機會擺脫手掌被捏碎的危機。 但洛雲者,何許人也! 要是甫接觸便跪地求饒呼爹喚娘,消息一經傳了開去,我哪有面目繼續在江湖走動嗎?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齊藤景夫向我不宣而戰,手段仿如當年偷襲珍珠港。 但我沒有憤怒,也不驚惶。我對相撲不在行,但對江湖上的種種明爭暗鬥,以至短兵相接死纏爛打,都有相當豐富的經驗。 經驗告訴我:形勢愈兇險,愈不能憤怒,更不能害怕。 憤怒能令腦筋混亂,無法作出明智的抉擇。 害怕則使鬥志散渙,縱使本有勝機,也會因為怯懼驚惶而頓失扭轉局勢的機會。 既已勢成騎虎,唯有集中精神,凝運全身勁力應付。 已開始有人注意我們之間的「握手禮」,但由於表面上並無任何明顯的異動,旁人也不致為之大吃一驚。 心中吃驚的,只有我們二人。 但請注意「吃驚」未必就是等於「害怕」。 我們的吃驚,乃是出於極度詫異的自然反應,而不是害怕得屁滾尿流,面青唇白! 平情而言,我既然在這種情況下跟齊藤景夫耗上了,再詫異再吃驚也不會驚詫到什麼地方去。 對方的體重,最少是我三倍或以上! 他這一握之力犀利無比,那是可想而知的。 但齊藤景夫吃驚的程度,必然遠遠在我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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