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來客(24)_龍乘風

二四

　　無可大師道：「做盟主要有做盟主的氣勢，你懂不懂？」

　　莫鐵山搖搖頭，但忽然又點點頭，道：「我明白，若連統領雄師的將軍也垂頭喪氣，那麼以後也用不著打仗了。」

　　無可大師道：「你知道就好！」

　　莫鐵山道：「所以，我已不打算繼續率領十傑盟的兄弟。」

　　無可大師「哦」一聲，道：「這算是什麼，是引咎退位了？」

　　莫鐵山道：「十傑盟的兄弟，每一條性命都是寶貴的，我不能把他們的性命當作自己的賭注。」

　　無可大師道：「你怕賭輸？」

　　莫鐵山道：「賭贏抑或是賭輸，那還是另一回事。」

　　無可大師道：「什麼意思？」

　　莫鐵山道：「我根本不配賭這一注。」

　　無可大師道：「你不配誰配？」

　　莫鐵山道：「秦盟主若還活著，他——」

　　「胡說！」唐竹權倏地吼叫起來，「你認識秦濟安有多深，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莫鐵山臉色倏地一陣發白：「我只知道，他是『鐵掌仁心』，他是武林中的長者，德高望重的前輩……」

　　「放屁！」唐竹權冷笑不迭：「秦濟安若真的是這麼一個人，席二先生也不會殺他！」

　　「席二先生！」莫鐵山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在哪裡？」

　　「席某就在這裡！」席二先生的聲音立刻響起。

　　他早已站在唐竹權的背後。

　　唐竹權的身形是那麼胖大，別說是一個席二先生，就算有三個席二先生站在他背後，別人也不容易察覺出來。

　　莫鐵山的眼睛立刻紅了，他不但眼睛血紅，連一雙手也在發紅。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席二先生碎屍萬段，但他畢竟還可算是個謹慎的人。

　　最少，他外表看來如此。

　　所以，他只是用一種充滿仇恨的眼光盯著席二先生。

　　他要聽聽席二先生的分辯。

　　但席二先生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很冷靜很冷靜地站在那裡。

　　為他分辯的並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天下第一號大醉鬼唐竹權，而是一個來遲了的灰袍老者。

　　這灰袍老者年逾古稀，手裡提著一杆松木紅纓槍，正是名滿天下，人稱杭州唐門老祖宗的唐老人！

　　▼第四章　神龍破霧　蓄銳以臨

　　唐老人是武林中著名的老頑固。

　　他在杭州的時候，杭州總是特別太平的，就算有人想生事，只要知道唐老人在杭州，立刻就不敢再生事端。

　　莫鐵山是杭州人，他自幼就知道唐老祖宗這個武林前輩。

　　若說杭州境內，有誰能鎮得住莫鐵山，有誰能令莫鐵山衷心敬仰的，此人自非唐老祖宗莫屬。

　　莫鐵山想不到唐老人也會來到平關口。

　　不但他想不到，就連唐竹權也想不到。

　　唐老人就是一個這樣的江湖前輩，他看來頑固得像是一塊石頭，但這塊石頭卻經常來無影，去無蹤，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唐老人一現身，就握住了席二先生的手腕。

　　他拖著席二先生，來到莫鐵山面前，輕輕呼喚了一聲：「莫盟主！」

　　莫鐵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胸膛起伏，眼神早已不再冷靜。

　　他激動得幾乎想哭出來。

　　但他為什麼會這樣激動？是不是因為想念著秦濟安之死？還是因為唐老祖宗的出現？

　　又抑或是席二先生就在咫尺之前？

　　莫鐵山說不出，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唐老人望住他。

　　唐老人的眼神才是最冷靜，最清晰的。

　　「莫盟主！」唐老人又再輕輕呼喚，「你是否恨極這個人？」

　　「這個人」自然就是指席二先生。

　　莫鐵山點點頭。

　　唐老人道：「你如此痛恨席二，是否因為他殺了秦濟安？」

　　莫鐵山又點點頭。

　　唐老人續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沒有？」

　　莫鐵山道：「沒有。」

　　唐老人道：「那麼，你是怪錯席二了。」

　　莫鐵山楞住。這句話若是出自他人之口，他一定不會相信。

　　但唐老人的說話，又有誰能懷疑？更尤其是像莫鐵山這個杭州人，他根本就不敢懷疑！

　　唐老人不打誑語！他的說話比許多許多道貌岸然的人還更可靠得多。

　　接著，唐老人就放開了席二先生的手，然後對莫鐵山道：「席二出手比我早，假若他出手遲一兩天，那麼殺秦濟安的人就不是他，而是老夫！」

　　莫鐵山呆住了。

　　唐老人冷峻的聲音繼續在他耳邊響起：「秦濟安是個假仁假義的老匹夫，他是宇文智麾下的『鐵面魔將』！」

　　唐老人不打誑語！

　　他的話就像是石頭，就像是鋼鐵，聽來最無情，但也最實在。

　　若不是鐵一般的事實，唐老人絕不會說出來。

　　＊＊＊

　　鐵衣堡外表看來還是和平時一樣，但內裡的情況卻是緊張極了。

　　宇文智在平關口的挫折，使鐵衣堡形勢更加吃緊。

　　群雄聲勢浩大，進攻鐵衣堡乃是勢所必然的事。

　　宇文智奉命回到鐵衣堡防守，這是最後關頭，萬萬不能有失。

　　只要等宇文劫傷勢痊癒，群雄聲勢再浩大，天魔盟也不會放在眼內。

　　但宇文劫還要多久才能痊癒？

　　冰河彩玉床是否真的可以治好宇文劫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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