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三王(31)_龍乘風

三一

　　譚大先生號稱「流星劍客」，這外號在江湖上堪稱平凡之極。

　　一年前，湘北武林的「神儒萬事通」古智信曾經作出一個有趣的統計，結果發現在最近一百年之內，江湖上以「流星劍客」作為外號的武林人物，最少超過五十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喬裝扮作男子的少女，她以「流星劍客」作為外號，直至成親前夕才把事情說出，成為當年武林的一段佳話。

　　古智信又曾作出計算，即使是現今仍然活著的「流星劍客」，仍然有十八位之多。

　　但真真正正配得上「劍快如流星」的又有幾人？

　　古智信曾經下過如此的判語，他認為：「真正快劍如流星的劍客，只有譚大一人而已。」

　　古智信的說話，向來都很真確，很少人會反駁，也很難可以反駁。

　　譚大先生門下有三個弟子，大弟子高過，內力湛深，頭腦卻很愚笨，二弟子冼漢，劍招變化奇快，但卻為人輕浮，功力也不如大師兄高過。

　　譚大先生最倚重的弟子，是年紀最細小，但卻最精靈也最勇猛的關門弟子莫無忌。

　　莫無忌現在才二十出頭，但武功居然已比兩位師兄還高。

　　那也不是譚大先生故意偏袒，把最高明最精深的武功傳授給莫無忌，而是莫無忌資質特別聰穎，別人最少要苦練三年方始有成的武功，他不出半年就已練得十分純熟，譚大先生看見這關門弟子進步神速，自然也是越教越是用心，而莫無忌也越練越是起勁，終於在短短數年之間，成就反而超過了高過和冼漢二人。

　　幸而莫無忌這少年十分討人歡喜，高過和冼漢這兩個師兄非但沒有妒忌莫無忌在武學上的成就，反而，雙雙還引以為榮，師兄弟三人的感情，倒是一直十分要好的。

　　此際，蒲敬緬全力進攻山莊，第一陣就和高過遇上了。

　　高過一看見蒲敬緬手裡的黑摺扇，臉上的神情立刻就變得很不高興。

　　「你就是那一個姓蒲的混蛋？」高過沉著嗓子喝問。

　　蒲敬緬淡淡道：「在下蒲敬緬，是令表妹的未婚夫婿！」

　　「放屁！」高過的眼睛忽然佈滿了血絲：「婉芳表妹絕不會嫁給你這種冷血的殺人兇手！」

　　冼漢忽然挨近了過來，目注著高過，道：「怎麼，原來你的婉芳表妹就是給這個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傢伙弄走的？」

　　高過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沉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無恥的混蛋，他用盡甜言蜜語，騙走了不知人心好歹的婉芳表妹。」

　　蒲敬緬冷冷一笑，道：「甜言蜜語總比你這張醜怪冰冷的臉孔好上千萬倍，她就算不遇上我，你也絕對沒有手段可以攫取美人芳心！」

　　高過怒道：「高某憑的是一片摯誠，可不是像你一般，只懂得使用卑下的騙人手段！」

　　蒲敬緬冷冷一笑，道：「聽說你的武功練得不錯。」

　　高過氣呼呼道：「我的武功練得不錯，但你膽敢送羊入虎口，卻是錯得不可收拾！」

　　蒲敬緬嘿嘿冷笑，道：「就算蒲某真的是個羊牯，你也不是甚麼老虎，極其量也只能算是一隻小貓兒而已！」

　　高過「呸」一聲，他早已拔劍在手，此時怒氣上沖，再也按捺不住，「嗤嗤」連聲中，一連兩招快劍急向蒲敬緬胸膛攻去。

　　高過一動手，冼漢也同時出招發劍，師兄弟雨人連手，兩道淩厲劍氣毀雙向蒲敬緬面門逼來。

　　蒲敬緬衫影一飄，一柄黑摺扇倏開倏闔，突然以摺扇末端反手向高過右眼急戮過去。

　　他這一戮之勢奇快奇狠，高過眼看再也躲不開去，但就在這刹那間，冼漢已刺中蒲敬緬心臟。

　　蒲敬緬登時慘呼一聲，仰後掩著胸急退。

　　冼漢一擊得手，心中興奮莫名，再挺一劍，又向蒲敬緬咽喉直刺過去。

　　他這一劍刺得更快更急，大有必可擊殺蒲敬緬之勢。

　　可以，冼漢才刺出這一劍，正在掩胸急進的蒲敬緬突然俯身疾沖回來。

　　洗漢劍招去勢已老，怎麼說也想不到蒲敬緬會有此一著。

　　他正待變招，但卻已遲了。

　　只見黑摺扇有如變魔法般疾捲而至，「刷」一聲響，摺扇前端的尖刃已劃破冼漢的胸膛。

　　尖刃有毒！而且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冼漢連看也沒有看清楚，一張臉龐已變成了灰黑之色！

　　「你……你分明已經中了一劍……」冼漢嘶聲大叫：「你……你究竟是不是個人……」

　　蒲敬緬得意地一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天下間有護心鏡這種可以保住性命的法寶嗎？」

　　冼漢呆住。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但現在才明白，當然已是太遲太遲。

　　＊＊＊

　　高過是親眼看見冼漢倒下去的。

　　高過悲愴極了，他立誓，一定要為冼漢報仇。

　　但接著，他根本連蒲敬緬的影子都看不見。

　　蒲敬緬殺了冼漢之後，沒有繼續再向高過展開纏鬥。

　　他並非打算放過高過，只是認為要殺高過那樣的人，根本就用不著自己親自出手。

　　蒲敬緬手下，有五鬼將、八流氓、十一銅人，這些人雖然算不上武功極高，但隨便派出幾個人，都一定可以把高過置諸死地。

　　高過當然也有他的手下，那是一群勇猛的武士，但蒲敬緬全然沒有把這些武士放在眼內。

　　他深信，憑五鬼將、八流氓再加上十一銅人之力，不到一盞茶時光，高過和他的所有手下全部活不下去。

　　既已成竹在胸，他又何必再在這裡消耗體力？

　　他這一次進入紅葉谷，第一個要殺的人是譚大先生，其次便是方流浪！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蒲敬緬比誰都更明白，但有一點他卻還沒有弄清楚：他自己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盜賊，而且是視人命如草芥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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