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三王(30)_龍乘風

三〇

　　方流浪道：「人，本來就不怎麼高貴，你若往高處俯視來，就會覺得人類是何等卑微，何等渺小。」

　　譚大先生苦笑了一下，道：「也許你說得很有道理，但這世間上又會有多少人同意？」

　　方流浪歎了口氣，忽然道：「剛才有一顆流星飛過，你看見了沒有？」

　　譚大先生道：「看見，它很壯觀，比起我以往所看見的每一顆流星都更要燦爛。」

　　方流浪道：「你的劍法也練得很燦爛，但一定還沒有剛才那顆流星般好看。」

　　譚大先生道：「劍法不必好看，有些劍客的劍法極其悅目，但只要遇上真正的高手，立刻就會敗陣下來。」

　　方流浪道：「你的劍法，當然並不屬於這一種。」

　　譚大先生道：「但願如此。」

　　方流浪道：「二十年，你還記得這個地方，真是難得。」

　　譚大先生道：「咱們曾在這裡喝得醉，也曾在這裡為了一句詩而大打出手，也曾在這裡為了墓碑下的女人痛哭流涕，這地方，我會忘掉嗎？能夠忘掉嗎？」

　　說到這裡，聲音一片蒼涼，臉上神情更是充滿寂寞、蕭索之意。

　　方流浪盯著他的臉，良久才慢慢地說道：「二十年「，我們都老了。」

　　譚大先生道：「老並不可怕，只有一天到晚為了年老而憂心忡忡的人，才會感到痛苦。」

　　方流浪道：「不錯，無數人未老先衰，就算身體仍然十分壯健，但是心卻已老了。」

　　譚夂先生道：「但也有不少已風燭殘年之輩，雖然早已年逾花甲，但卻仍然野心勃勃，至死方休。」

　　方流浪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在說誰？」

　　譚大先生道：「你應該知道。」

　　方流浪道：「伍天蒼？」

　　「不錯，」譚大先生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現在要說的這個人，就是志氣府的任老太爺任天蒼。」

　　方流浪道：「他已知道我回來了？」

　　譚大先生道：「不錯，而且，他也如道，我們已會合在一起。」

　　方流浪沉吟半晌，道：「你若是任天蒼，將會怎辦？」

　　譚大先生道：「先下手為強！」

　　方流浪道：「不錯，這五個字，永遠是江湖爭殺的最佳手段，任天蒼這條老狐狸當然不會不明白。」

　　譚大先生道：「其實，任天蒼想吞掉我們，已是多年以來的夢想。」

　　「我們？」方流浪目光一閃，道：「這兩個字除了我和你之外還包括了誰？」

　　譚大先生道：「青衣侯譚樹湖。」

　　方流浪道：「曾經聽人說過，譚樹湖是你弟弟，是不是真的？」

　　譚大先生頷首回答：「半點不假，但卻同父異母。」

　　方流浪道：「這也是弟弟，而且好像還是你唯一的骨肉，唯一的手足。」

　　譚大先生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是的。」

　　方流浪道：你有甚麼打算？」

　　譚大先生道：「殺任天蒼，滅志氣府，為這塊墓碑下的冤魂報仇！」

　　方流浪瞳孔收縮，道：「你已決定要這樣幹了？」

　　謂大先生道：「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決定。」

　　方流浪道：「為甚麼一直不幹？是不是在等我回來？」

　　譚大先生道：「正是等你回來。」

　　方流浪說道：「但我若是再也不回來呢？」

　　「不，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為上官冰鳳報仇！」譚大先生語氣肯定地說。

　　「冰鳳！」方流浪陡地仰面長長歎息，良久才接續著道：「為甚麼你會有一個那樣滅絕人性的師父？」

　　一陣山風吹過，天色仿佛越來越是漆黑了。

　　＊＊＊

　　拂嘵，有霧。

　　霧濃，路面頗有濕氣。

　　在紅葉谷外，悄悄的來了一群人，這一群人行動神秘而迅速，三幾個起伏之間，已潛進紅葉谷內。

　　紅葉谷有一座山莊，在這晨曦時份，顯得格外地寧靜。

　　但這份寧靜，已因為一群行動神秘的人而添增了殺氣。

　　來的是志氣府中人，這一次，任天蒼已決定大舉出擊，務求一擊即中，把這座山莊夷為平地！

　　▼第七章　槍如游龍劍如虹

　　山莊有嚴陣！

　　這山莊主人，就是「流星劍客」譚大先生，他早已算准志氣府會進攻山莊。

　　山莊表面，看來一片平靜，實則早已暗藏奇陣，暗藏殺機！

　　任天蒼也沒漠視譚大先生，也沒有低估了從大漠回來的方流浪，他派出了一百四十四個殺人好手，分別從南北兩方夾擊山莊。

　　這是武林中極重要的一戰，對於譚大先生與任天蒼兩人來說，尤為重要。

　　＊＊＊

　　任夜雨死後，取其位而代之的是蒲敬緬。

　　蒲敬緬是任天蒼一手提拔出來的年輕高手，冷靜、果敢、兇狠，出手絕不留情。

　　在志氣府，不少人都認為，任夜雨已很厲害，但卻還比不上蒲敬緬。

　　更有人認為，蒲敬緬無論在武功、才能、智慧以至判斷力各方面，都遠勝於任夜雨！

　　任夜雨在志氣府裡的地位一直比蒲敬緬高，只因為他是任天蒼的兒子！

　　任夜雨既死，蒲敬緬接替其位置，那是絕不令人感到意外的事。

　　任天蒼重用蒲敬緬，所以，這一戰的負責人，就是蒲黑扇蒲少爺。

　　蒲敬緬的武器，是一把暗藏尖刃，兼且暗藏著厲害暗器的黑扇。

　　他這一柄黑摺扇絕不會輕易張開，但只要一張開，就得有人死在這柄黑摺扇之下。

　　自他出道江湖以來，從來也沒有例外過一次。

　　這一次，他的黑摺扇一定會張開，當然也一定會殺人。

　　他絕不能讓手下失望，更不能讓任老爺子失望。

　　這一場進攻山莊之戰，蒲敬緬早已有了周詳計劃，他深信這一戰只會勝利，絕不會失敗！

　　事實上，他也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他的夢想立刻就會完了。

　　蒲敬緬的夢想，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就是要成為志氣府的主人。

　　任夜雨之死，對他來說是一個難以置信的訊息。

　　這不是噩耗，而是天大的喜訊。

　　他知道，任天蒼對自己很賞識，而且也有意大力提攜，但任夜雨畢竟是任老爺子的親骨肉，所以，只要任夜雨活著，他就絕對沒法子可以從任夜雨頭上爬過去。

　　但如今任夜雨已死，他的機會來了。

　　這一戰，他負的責任最重，但只要一戰成功，他的功勞也自然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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