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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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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一笑,說道:「那女人的醋勁兒才大著呢,當年她丈夫向一位夫人瞧了一眼,讚了一句,說那夫人美貌,那女人就此不告而別,累得她丈夫天涯海角,找了她十幾年。」不戒越聽眼睛睜得越大,連聲道:「這……這……這……」喘息聲越來越響。令狐冲道:「聽說她丈夫找到這時候,還是沒找到。」 正說到這裏,桃谷六仙嘻嘻哈哈的走上樓來。不戒恍若不見,雙手緊緊抓住令狐冲的手臂,道:「當……當真?」令狐冲道:「她跟我說,她丈夫倘若找到了她,便是跪在面前,她也不肯回心轉意。因此你一放下她,她立刻就跑。這女子身法快極,你一眨眼,她就溜得不見了。」不戒道:「我決不眨眼,決不眨眼。」令狐冲道:「我又問她,為甚麼不肯跟丈夫相會。她說她丈夫是天下第一負心薄倖、好色無厭之徒,就再相見,也是枉然。」 不戒大叫一聲,轉身欲奔,令狐冲一把拉住,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教你一個秘訣,她就逃不了啦。」不戒又驚又喜,呆了一呆,突然雙膝跪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令狐兄弟,不,令狐掌門,令狐祖宗,令狐師父,你快教我這秘訣,我拜你為師。」 令狐冲忍笑道:「不敢,不敢,快快請起。」拉了他起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從樹上放她下來,可別鬆她綁縛,更不可解她穴道,抱她到客店之中,住一間店房。你倒想想,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樣才不會逃出店房?」不戒伸手搔頭,躊躇道:「這個……這個可不大明白。」令狐冲低聲道:「你先剝光她衣衫,再解她穴道,她赤身露體,怎敢逃出店去?」不戒大喜,叫道:「好計,好計!令狐師父,你大恩大德……」不等話說完,呼的一聲,從窗子中跳落街心,飛奔而去。 桃根仙道:「咦,這和尚好奇怪,他幹甚麼去了?」桃枝仙道:「他定是尿急,迫不及待。」桃葉仙道:「那他為甚麼要向令狐兄弟磕頭,大叫師父?難道年紀這麼大了,拉尿也要人教?」桃花仙道:「拉尿跟年紀大小,有甚麼干係?莫非三歲小兒拉尿,便要人教?」 盈盈知道這六人再說下去多半沒有好話,向令狐冲一使眼色,走下樓去。 令狐冲道:「六位桃兄,素聞六位酒量如海,天下無敵,你們慢慢喝,兄弟量淺,少陪了。」桃谷六仙聽他稱讚自己酒量,大喜之下,均想若不喝上幾罈,未免有負雅望,大叫:「先拿六罈酒來!」「你酒量跟我們自然差得遠了。」「你們先走罷,等我們喝夠,只怕要等到明天這個時候。」 令狐冲只一句話,便擺脫了六人的糾纏,走到酒樓下。盈盈抿嘴笑道:「你撮合人家夫妻,功德無量,只不過教他的法兒,未免……未免……」說著臉上一紅,轉過了頭,令狐冲笑嘻嘻的瞧著她,只不作聲。 兩人步出鎮外,走了一段路,令狐冲只是微笑,不住瞧她。盈盈嗔道:「瞧甚麼?沒見過麼?」令狐冲笑道:「我是在想,那惡婆娘將你和我吊在樑上,咱們一報還一報,將她吊在樹上。她剃光我頭髮,我叫她丈夫剝光她衣衫,那也是一報還一報。」盈盈嗤的一笑,道:「這也叫做一報還一報?」令狐冲笑道:「只盼不戒大師不要鹵莽,這次夫妻倆破鏡重圓才好。」盈盈笑道:「你小心著,下次再給那惡婆娘見到,你可有得苦頭吃了。」令狐冲笑道:「我助她夫妻團圓,她多謝我還來不及呢。」說著又向盈盈瞧了幾眼,笑了一笑,神色甚是古怪。盈盈道:「又笑甚麼了?」令狐冲道:「我在想不戒大師夫妻重逢,不知說甚麼話。」 盈盈道:「那你怎地老是瞧著我?」忽然之間,明白了令狐冲的用意,這浪子在想不戒大師在客店之中,脫光了他妻子的衣衫,他心中想的是此事,卻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用心之不堪,可想而知,霎時間紅暈滿頰,揮手便打。 令狐冲側身一避,笑道:「女人打老公,便是惡婆娘!」 正在此時,忽聽得遠處噓溜溜的一聲輕響,盈盈認得是本教教眾傳訊的哨聲,左手食指豎起,按在唇上,右手做個手勢,便向哨聲來處奔去。 兩人奔出數十丈,只見一名女子正自西向東快步而來。當地地勢空曠,無處可避。那人見了盈盈,一怔之下,忙上前行禮,說道:「神教教下天風堂香主桑三娘,拜見聖姑。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盈盈點了點頭,接著東首走出一個老者,快步走近,也向盈盈躬身行禮,說道:「秦偉邦參見聖姑,教主中興聖教,澤被蒼生。」 盈盈道:「秦長老,你也在這裏。」秦偉邦道:「是!小人奉教主之命,在這一帶打探消息。桑香主,可探聽到甚麼訊息?」桑三娘道:「啟稟聖姑、秦長老:今天一早,屬下在臨風驛見到嵩山派的六七十人,一齊前赴華山。」秦偉邦道:「他們果然是去華山!」盈盈問道:「嵩山派人眾,去華山幹甚麼?」秦偉邦道:「教主他老人家得到訊息,華山派岳不群做了五嶽派掌門之後,便欲不利於我神教,日來召集五嶽派各派門人弟子,前赴華山。看他的用意,似是要向我黑木崖大舉進襲。」 盈盈道:「有這等事?」心想:「這秦偉邦老奸巨猾,擒拿恆山門人之事,多半便是他奉了爹爹之命,在此主持。他卻推得乾乾淨淨。只是那桑三娘的話,似非捏造,看來中間另有別情。」說道:「令狐公子是恆山派掌門,怎地他不知此事,那可有些奇了。」 秦偉邦道:「屬下查得泰山、衡山兩派的門人,已陸續前赴華山,只恆山派未有動靜。向左使昨天傳來號令,說道鮑大楚長老率同下屬,已進恆山別院查察動靜,命屬下就近與之連絡。屬下正在等候鮑長老的訊息。」 盈盈和令狐冲對望一眼,均想:「鮑大楚混入恆山別院,多半屬實。這秦偉邦卻並未隱瞞,難道他所說不假?」 秦偉邦向令狐冲躬身行禮,說道:「小人奉命行事,請令狐掌門恕罪則個。」令狐冲抱拳還禮,說道:「我和任大小姐,不日便要成婚……」盈盈滿面通紅,「啊」的一聲,卻也不否認。令狐冲續道:「秦長老是奉我岳父之命,我們做小輩的自當擔代。」秦偉邦和桑三娘滿面堆歡,笑道:「恭喜二位。」盈盈轉身走開。秦偉邦道:「向左使一再叮囑鮑長老和在下,不可對恆山門人無禮,只能打探訊息,決計不得動粗,屬下自當凜遵。」 突然他身後有個女子聲音笑道:「令狐公子劍法天下無雙,向左使叫你們不可動武,那是為你們好。」令狐冲一抬頭,只見樹叢中走出一個女子,正是五毒教教主藍鳳凰,笑道:「大妹子,你好。」藍鳳凰向令狐冲道:「大哥,你也好。」轉頭向秦偉邦道:「你向我拱手便拱手,卻為甚麼要皺起了眉頭?」 秦偉邦道:「不敢。」他知道這女子周身毒物,極不好惹,搶前幾步,向盈盈道:「此間如何行事,請聖姑示下。」盈盈道:「你們照著教主令旨辦理便了。」秦偉邦躬身道:「是。」與桑三娘二人向盈盈等三人行禮道別。 藍鳳凰待他二人去遠,說道:「恆山派的尼姑們都給人拿去了,你們還不去救?」令狐冲道:「我們正從恆山追趕來,一路上卻沒見到蹤跡。」藍鳳凰道:「這不是去華山的路,你們走錯了路啦。」令狐冲道:「去華山?她們是給擒去了華山?你瞧見了?」 藍鳳凰道:「昨兒早在恆山別院,我喝到茶水有些古怪,也不說破,見別人紛紛倒下,也就假裝給迷藥迷倒。」令狐冲笑道:「向五仙教藍教主使藥,那不是自討苦吃嗎?」藍鳳凰嫣然一笑,道:「這些王八蛋當真不識好歹。」令狐冲道:「你不還敬他們幾口毒藥?」藍鳳凰道:「那還有客氣的?有兩個王八蛋還道我真的暈倒了,過來想動手動腳,當場便給我毒死了。餘人嚇得再也不敢過來,說道我就算死了,也是周身劇毒。」說著格格而笑。 令狐冲道:「後來怎樣?」藍鳳凰道:「我想瞧他們搗甚麼鬼,就一直假裝昏迷不醒。後來這批王八蛋從見性峰上擄了許多小尼姑下來,領頭的卻是你的師父岳先生。大哥,我瞧你這個師父很不成樣子,你是恆山派的掌門,他卻率領手下,將你的徒子徒孫、老尼姑小尼姑,一古腦兒都捉了去,豈不是存心拆你的台?」 令狐冲默然。藍鳳凰道:「我瞧著氣不過,當場便想毒死了他。後來想想,不知你意下如何,真要毒死他,也不忙在一時。」令狐冲道:「你顧著我的情面,可多謝你啦。」藍鳳凰道:「那也沒甚麼。我聽他們說,乘著你不在恆山,快快動身,免得給你回山時撞到。又有人說,這次不巧得很,你不在山上,否則一起捉了去,豈不少了後患?哼哼!」令狐冲道:「有你大妹子在場,他們想要拿我,可沒這麼容易。」 藍鳳凰甚是得意,笑道:「那是他們運氣好,倘若他們膽敢動你一根毫毛,我少說也毒死他們一百人。」轉頭向盈盈道:「任大小姐,你別喝醋。我只當他親兄弟一般。」盈盈臉上一紅,微笑道:「令狐公子也常向我提到你,說你待他真好。」藍鳳凰大喜,道:「那好極啦!我還怕他在你面前不敢提我的名字呢。」 盈盈問道:「你假裝昏迷,怎地又走了出來?」藍鳳凰道:「他們怕我身上有毒,都不敢來碰我。有人說不如一刀將我殺了,又說放暗器射我幾下,可是口中說得起勁,誰也不敢動手,一窩蜂的便走了。我跟了他們一程,見他們確是去華山,便出來到處找尋大哥,要告知你們這訊息。」令狐冲道:「這可真要多謝你啦,否則我們趕去黑木崖,撲了個空,待得回頭再找,那些老尼姑、小尼姑、不老不小的中尼姑,可都已經吃了大虧啦。事不宜遲,咱們便去華山。」 三人當下折而向西,兼程急趕,但一路之上竟沒見到半點線索。令狐冲和盈盈都是心下嘀咕,均想:「一行數百之眾,一路行來,定然有人瞧見,飯舖客店之中,也必留下形跡,難道他們走的不是這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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