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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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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這時王夫人叫了起來:「慕容復,你說第一個給舅媽解毒,怎麼新拜了個爹爹,便一心一意的去討好這醜八怪?可莫怪我把好聽的話罵出來,他人不像人……」 慕容復一聽,正中下懷,向段延慶陪笑道:「義父,我舅母性子剛強,要是言語中得罪了你老人家,還請擔代一二。免得她又再出言不遜,孩兒這就先給舅母解毒,然後立即給義父化解。」說著便將瓷瓶遞到王夫人鼻端。 王夫人只聞到一股惡臭,沖鼻欲嘔,正欲喝罵,卻覺四肢勁力漸復,當下眼光不住在段正淳、段夫人、以及秦阮甘三女臉上轉來轉去,突然間醋意不可抑制,大聲道:「復兒,快把這四個賊女人都給我殺了。」 慕容復心念一動:「舅母曾說,段正淳性子剛強,決不屈服於人威脅之下,但對他的妻子情婦,卻瞧得比自己性命還重。我何不便以此要脅?」當即提劍走到阮星竹身前,轉頭向段正淳道:「鎮南王,我舅母叫我殺了她,你意下如何?」 段正淳心中萬分焦急,卻實是無計可施,只得向王夫人道:「阿蘿,以後你要我如何,我便即如何,一切聽你吩咐便了。難道你我之間,定要結下終身不解的仇怨?你叫人殺了我的女人,難道我以後還有好心對你?」 王夫人雖然醋心甚重,但想段正淳的話倒也不錯,過去十多年來於他的負心薄倖,恨之入骨,以致見到了大理人或是姓段之人都要殺之而後快,但此刻一見到了他面,重修舊好之心便與時俱增,說道:「好甥兒,且慢動手,待我想一想再說。」 慕容復道:「鎮南王,只須你答允傳位於延慶太子,你所有的正妃側妃,我一概替你保全,決不讓人傷害她們一根寒毛。」段正淳嘿嘿冷笑,不予理睬。 慕容復尋思:「此人風流之名,天下知聞,顯然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之徒。要他答允傳位,也只有從他的女人身上著手。」提起長劍,劍尖指著阮星竹的胸口,說道:「鎮南王,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行事一言而決。只消你點頭答允,我立時替大夥兒解開迷藥,在下設宴陪罪,化敵為友,豈非大大的美事?倘若你真的不允,我這一劍只好刺下去了。」 段正淳向阮星竹望去,只見她那雙本來嫵媚靈動的妙目中流露出恐懼之色,心下甚是憐惜,但想:「我答允一句本來也不打緊,大理皇位,又怎及得上竹妹?但這奸賊為了討好延慶太子,立時便會將我譽兒殺了。」他不忍再看,側過頭去。 慕容復叫道:「我數一、二、三,你再不點頭,莫怪慕容復手下無情。」拖長了聲音叫道:「一——二——」段正淳回過頭來,向阮星竹望去,臉上萬般柔情,卻實是無可奈何。慕容復叫道:「三——,鎮南王,你當真不答允?」段正淳心中,只是想著當年和阮星竹初會時的旖旎情景,突聽「啊」的一聲慘呼,慕容復的長劍已刺入了她胸中。 王夫人見段正淳臉上肌肉扭動,似是身受劇痛,顯然這一劍比刺入他自己的身體還更難過,叫道:「快,快救活她,我又沒叫你真的殺她,只不過要嚇嚇這沒良心的傢伙而已。」 慕容復搖搖頭,心想:「反正是已結下深仇,多殺一人,少殺一人,又有甚麼分別?」劍尖指住秦紅棉胸口,喝道:「鎮南王,枉為江湖上說你多情多義,你卻不肯說一句話來救你情人的性命!一、二、三!」這「三」字一出口,嗤的一聲,又將秦紅棉殺了。 這時甘寶寶已嚇得面無人色,但強自鎮定,朗聲道:「你要殺便殺,可不能要脅鎮南王甚麼。我是鍾萬仇的妻子,跟鎮南王又有甚麼干係?沒的玷辱了我萬仇谷鍾家的聲名。」 慕容復冷笑一聲,說道:「誰不知段正淳兼收並蓄,是閨女也好,孀婦也好,有夫之婦也好,一般的來者不拒。」幾聲喝問,又將甘寶寶殺了。 王夫人心中暗暗叫苦,她平素雖然殺人不眨眼,但見慕容復在頃刻之間,連殺段正淳的三個情人,不由得一顆心突突亂跳,那裏還敢和段正淳的目光相觸,實想像不出此刻他臉色已是何等模樣。 卻聽得段正淳柔聲道:「阿蘿,你跟我相好一場,畢竟還是不明白我的心思。天下這許多女人之中,我便只愛你一個,我雖拈花惹草,都只逢場作戲而已,那些女子又怎真的放在我心上?你外甥殺了我三個相好,那有甚麼打緊,只須他不來傷你,我便放心了。」他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溫柔,但王夫人聽在耳裏,卻是害怕無比,知道段正淳恨極了她,要挑撥慕容復來殺她,叫道:「好甥兒,你可莫信他的話。」 慕容復將信將疑,長劍劍尖卻自然而然的指向王夫人胸口,劍尖上鮮血一滴滴的落上她衣襟下襬。 王夫人素知這外甥心狠手辣,為了遂其登基為君的大願,那裏顧得甚麼舅母不舅母?只要段正淳繼續故意顯得對自己十分愛惜,那麼慕容復定然會以自己的性命相脅,不禁顫聲道:「段郎,段郎!難道你真的恨我入骨,想害死我嗎?」 段正淳見到她目中懼色、臉上戚容,想到昔年和她一番的恩情,登時心腸軟了,破口罵道:「你這賊虔婆,豬油蒙了心,卻去喝那陳年舊醋,害得我三個心愛的女人都死於非命,我手足若得了自由,非將你千刀萬剮不可。慕容復,快一劍刺過去啊,為甚麼不將這臭婆娘殺了?」他知道罵得越厲害,慕容復越是不會殺他舅母。 王夫人心中明白,段正淳先前假意對自己傾心相愛,是要引慕容復來殺了自己,為阮星竹、秦紅棉、甘寶寶三人報仇,現下改口斥罵,已是原恕了自己。可是她十餘年來對段正淳朝思暮想,突然與情郎重會,心神早已大亂,眼見三個女子屍橫就地,一柄血淋淋的長劍對著自己胸口,突然間腦中一片茫然。但聽得段正淳破口斥罵,甚麼「賊虔婆」、「臭婆娘」都罵了出來,比之往日的山盟海誓,輕憐密愛,實是霄壤之別,忍不住珠淚滾滾而下,說道:「段郎,你從前對我說過甚麼話,莫非都忘記了?你怎麼半點也不將我放在心上了?段郎,我可仍是一片癡心對你。咱倆分別了這許多年,好容易盼得重見,你……你怎麼一句好話也不對我說?我給你生的女兒語嫣,你見過她沒有?你喜歡不喜歡她?」 段正淳暗暗吃驚:「阿蘿這可有點神智不清啦,我倘若吐露了半句重念舊情的言語,你還有性命麼?」當即厲聲喝道:「你害死了我三個心愛的女子,我恨你入骨。十幾年前,咱們早就已一刀兩段,情斷義絕,現下我更恨不得重重踢你幾腳,方消心頭之氣。」 王夫人泣道:「段郎,段郎!」突然向前一撲,往身前的劍尖撞了過去。 慕容復一時拿不定主意,想將長劍撤回,又不想撤,微一遲疑間,長劍已刺入王夫人胸膛。慕容復縮手拔劍,鮮血從王夫人胸口直噴出來。 王夫人顫聲道:「段郎,你真的這般恨我麼?」 段正淳眼見這劍深中要害,她再難活命,忍不住兩道眼淚流下面頰,哽咽道:「阿蘿,我這般罵你,是為了想救你性命。今日重會,我真是說不出的歡喜。我怎會恨你?我對你的心意,永如當年送你一朵曼陀花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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