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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靈芙醉客綠柳莊(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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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抱拳而別,一言不發地縱馬疾馳,眼見離綠柳山莊已遠,四下裏一片平野,更無旁人。周顛大聲說道:「這位趙大小姐未必安著什麼壞心眼兒,她拿一柄木劍跟教主開個玩笑,那是女孩兒家胡鬧,當得什麼真?楊左使,這一次你可走了眼啦!」楊逍沉吟道:「到底是什麼道理,我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不對勁。」周顛笑道:「大名鼎鼎的楊左使在光明頂一戰之後,變成了驚弓之……啊喲!」身子一晃,倒撞下馬。 說不得和他相距最近,忙躍下馬背,搶上扶起,說道:「周兄,怎麼啦?」周顛笑道:「沒……沒什麼。想是多喝了幾杯,有些兒頭暈。」他一說起「頭暈」兩字,群豪相顧失色,原來自離綠柳莊後,一陣奔馳,各人都微覺頭暈,均以為酒意發作,誰也沒在意,但以周顛武功之強,酒量之宏,喝幾杯酒怎能倒撞下馬?其中定有蹊蹺。 張無忌仰起了頭,思索王難姑《毒經》中所載,有哪一種無色、無味、無臭的毒藥,能使人服後頭暈;遍思諸般毒藥皆不相符,而且自己飲酒食菜與群豪絕無分別,何以絲毫不覺有異?突然之間,腦海中猶如電光般一閃,猛地裏想起一事,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在水閣中飲酒的各位一齊下馬,就地盤膝坐下,千萬不可運氣調息,一任自然。」又下令道:「五行旗和天鷹旗下弟兄,分佈四方,嚴密保護諸位首領,不論有誰走近,一概格殺!」 眾人聽得教主頒下嚴令,轟然答應,立時抽出兵刃,分佈散開。 張無忌叫道:「不等我回來,不得離散。」 群豪一時不明所以,只感微微頭暈,絕無其他異狀,何以教主如此驚慌?張無忌又再叮囑:「不論心頭如何煩惡難受,總之是不可調運內息,否則毒發無救。」群豪吃了一驚:「怎地中了毒啦?」 張無忌身形微晃,已躥出十餘丈外,他嫌騎馬太慢,當下施展輕功,疾奔綠柳山莊而去。 他焦急異常,心知楊逍、殷天正等人這次所中劇毒,發作起來只不過一時三刻之命,決不似中了「幻陰指」後那麼可遷延時日,若不及時搶到解藥,眾人性命休矣。這二十餘里途程片刻即至,到得莊前,一個起落,身子已如一枝箭般射了進去。守在莊門前的眾莊丁眼睛一花,似見有個影子閃過,竟沒看清有人闖進莊門。 張無忌直沖後園,搶到水閣,只見一個身穿嫩綠綢衫的少女左手持杯,右手執書,坐著飲茶看書,正是趙敏。這時她已換了女裝。 她聽得張無忌腳步之聲,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張無忌道:「趙姑娘,在下向你討幾棵花草。」也不等她答話,左足一點,從池塘岸畔躍向水閣,身子平平飛渡,猶如點水蜻挺一般,雙手已將池中七八株像水仙般的花草盡數拔起。正要踏上水閣,只聽得嗤嗤聲響,幾枚細微的暗器迎面射到,張無忌右手袍袖拂動,將暗器捲入衣袖,左袖拂出,攻向趙敏。 趙敏斜身相避,只聽得呼呼風響,桌上茶壺、茶杯、果碟等物齊為袖風帶出,越過池塘,摔入花叢,片片粉碎。張無忌身子站定,看手中花草時,見每棵花的根部都有深紫色長須,一條條須上生滿了珍珠般小球,碧綠如翡翠,心中大喜,知解藥已得,當即揣入懷內,說道:「多謝了,告辭!」 趙敏笑道:「來時容易去時難!」投擲書卷於桌,雙手順勢從書中抽出兩柄薄如紙、白如霜的短劍,直搶上來。 張無忌掛念殷天正眾人的毒患,不願戀戰,右袖拂出,釘在袖上的十多枚金針齊向她射去。趙敏斜身閃出水閣,右足在臺階上一點,重行回入,就這麼一出一進,十餘枚金針都落入了池塘。張無忌贊道:「好身法!」但見她左手前,右手後,兩柄短劍斜刺而至,心想:「這丫頭心腸如此毒辣,我若不是練過九陽神功,讀過胡師母的《毒經》,今日明教已不明不白地傾覆在她手中。」雙手探出,夾手便去奪她短劍。 趙敏賠腕倏翻,雙劍如閃電般削他手指。張無忌這一奪竟然無功,心下喑奇,但他神功變幻,何等奧妙,雖沒奪下短劍,但手指拂處,已拂中了她雙腕穴道。她雙劍再也拿捏不住,乘勢擲出,張無忌頭一側,登登兩響,兩柄短劍都釘上了水閣的木柱,餘勁不衰,兀自顫動。張無忌心頭微驚,以武功而論,她還遠不到楊逍、殷天正、韋一笑等人的地步,但機警靈敏,變招既快且狠,雙劍雖把捏不住,仍要脫手傷人。 趙敏雙劍出手,右腕翻處,抓住套著倚天劍劍鞘的木劍,卻不拔劍出鞘,揮鞘往張無忌腰間砸來。張無忌左手食中兩指疾點她左肩肩貞穴,待她側身相避,右手探出,乾坤大挪移心法豈能再度無功,已將木劍夾手奪過。 趙敏站穩腳步,笑吟吟地道:「張公子,你這是什麼功夫?便是乾坤大挪移神功麼?我瞧也平平無奇。」張無忌左掌攤開,掌中一朵珠花輕輕顫動,正是她插在鬢邊之物。 趙敏臉色微變,張無忌摘去鬢邊珠花,她竟絲毫不覺,倘若他當摘下珠花之時,順手在她左邊太陽穴上一戳,這條小命早就不在了。她隨即甯定,淡然一笑,說道:「你喜歡我這朵珠花,送了給你便是,也不須動手強搶。」 張無忌倒給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左手輕揚,將珠花擲過,說道:「還你!」轉身便出水閣。 趙敏伸手接住珠花,叫道:「且慢!」張無忌轉過身來,只聽她笑道:「你怎麼偷了我珠花上兩粒最大的珍珠?」張無忌道:「我沒功夫跟你說笑。」趙敏將珠花高高舉起,正色道:「你瞧,可不是少了兩粒珍珠麼?」 張無忌一瞥,果見珠花中有兩根金絲的頂上沒了珍珠,料知她是故意摘去,想引得自己走近身去,又施詭計,只哼了一聲,不加理會。 趙敏手按桌邊,厲聲說道:「張無忌,你有種就走到我身前三步之地。」 張無忌不受她激,說道:「你說我膽小怕死,也由得你。」說著又跨下了兩步臺階。 趙敏見激將之計無效,花容變色,慘然道:「罷啦,罷啦。今日我栽到了家,有何面目去見我師父?」反手拔下釘在柱上的一柄短劍,叫道:「張教主,多謝你成全!」 張無忌回過頭來,只見白光一閃,她已挺短劍往自己胸口插落。張無忌冷笑道:「我才不上你……」下面那「當」字還沒說出,只見短劍當真插入了她胸口,她慘呼一聲,倒在桌邊。張無忌這一驚著實不小,哪料到她居然會如此烈性,數招不勝,便即揮劍自戕,心想這一劍若非正中心臟,或有可救,當即轉身,回來看她傷勢。 他走到離桌三步之處,正要伸手去扳她肩頭,突然間腳底一軟,登時空了,身子直墮下去。他暗叫不好,雙手袍袖運氣下拂,下墮之勢微微一頓,伸掌往桌邊搭去,這一下只要搭中了,便能借力躍起,不致落入腳底陷阱。哪知趙敏自殺固然是假,這著也早已料到,右掌運勁揮出,不讓他手掌碰到桌子。 這幾下兔起鶻落,事生一瞬,雙掌甫交,張無忌身子已落下了半截,百忙中手腕疾翻,抓住了趙敏右手的四根手指。她手指滑膩,立時便要溜脫。張無忌只須有半分可資著力處,便有騰挪餘地,手臂暴長,已抓住了她上臂,只是他下墮之勢甚勁,一拉之下,兩人一齊跌落。眼前一團漆黑,身子不住下墮,但聽得啪的一響,頭頂翻板已然合上。 這一跌下,直有四五丈深,張無忌雙足著地,立即躍起,施展「壁虎遊牆功」沿牆遊到陷阱頂上,伸手去推翻板。觸手堅硬冰涼,竟是一塊巨大鐵板,給機括扣得牢牢的。他雖具乾坤大挪移神功,但身懸半空,不似站在地下那樣可將力道挪來移去,力推之下,鐵板紋絲不動,身子已然落下。 趙敏咯咯笑道:「上邊八根粗鋼條扣住了,你人在下面,力氣再大,又怎推得開?」張無忌惱她狡獪奸詐,不去理她,在陷阱四壁摸索,尋找脫身之計。四壁摸上去都冷冰冰的甚為光滑,堅硬異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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