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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先生樂事行如櫛 小子浮蹤寄若萍(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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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胖頭陀已和葛爾丹鬥在一起。滿臉瘡疤的妓女在和阿琪相鬥,另外一名妓女卻向韋小寶撲來。韋小寶笑道:「你發花癲麼?這般惡形惡狀幹什麼?」眼見那妓女十指如鉤,來勢兇狠,心中一驚,一低頭便鑽到了桌子底下,伸手在那妓女的腿上一推。那妓女喝了迷春酒後,藥力發作,頭腦中本已迷迷糊糊,給他一推,站立不定,身子晃了幾晃,一跤坐倒,再也站不起來。跟著其餘三名假妓女也都先後暈倒。 瘦頭陀和桑結拆得幾招,嫌足底高蹺不便,雙腳運勁,啪啪兩聲,將高蹺踹斷了。桑結罵道:「原來是個矮子。」瘦頭陀怒道:「老子從前可比你高得多,我喜歡做矮子,跟你什麼相干?」桑結哈哈大笑,兩人口中說話,手上絲毫不停。兩個都是武功好手,數招之後,互相暗暗佩服。桑結心道:「吳三桂手下,居然有這樣一個武功了得的矮胖衛士。」瘦頭陀心道:「你武功雖高,卻給韋小寶這小鬼做走狗,也不是什麼好角色。」 那邊廂葛爾丹數招間就敵不過胖頭陀了。只是胖頭陀喝了一杯迷春酒,手腳不甚靈便,才一時沒將他打倒。阿琪見跟自己相鬥的妓女招式靈活,可是使不了幾招,便即暈倒,暗暗奇怪,轉頭見葛爾丹不住倒退,忙上前相助。胖頭陀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幾下,只感敵人在自己胸口拍了一掌,力道卻不厲害。他閉著眼睛,兩手一分,格開對方手臂,雙手食指點到了敵人腋下。阿琪登時全身酸軟,慢慢倒下,壓在陸高軒背上,正自驚惶,只見胖頭陀突然俯衝摔倒。 葛爾丹叫道:「阿琪,阿琪,你怎麼了?」驀地裏胖頭陀躍起身來,當胸一拳,將他打得摔出丈許,重重撞在牆上。胖瘦二頭陀內力甚深,雖然喝了迷春藥,但這不過是妓院中所調製的尋常迷藥,並不如何厲害,兩人雖感昏暈,還在勉力支撐。 這時瘦頭陀雙眼瞧出來白濛濛的一團,只有桑結一個人影模模糊糊地晃來晃去,他伸手去打,都給桑結輕易避過,自己左肩和右頰卻接連重重地吃了兩拳。桑結的拳力何等沉重,饒是瘦頭陀皮粗肉厚,卻也抵受不起,不禁連聲吼叫,轉身奪門而逃。陸高軒搖搖晃晃地站起,上身穴道未解,胡裏胡塗地跟著奔出。 葛爾丹給胖頭陀打得撞上牆壁,背脊如欲斷裂,正自心怯,卻見敵人左手扶住了桌子,閉著眼睛,右掌在面前胸口不住搖晃,似是怕人襲擊。葛爾丹瞧出便宜,躍將過去,猛力一腳,踢中他後臀。胖頭陀大叫一聲,左手反轉,抓住了葛爾丹胸口,將他身子提了起來。桑結搶上相救。胖頭陀睜開眼睛,抓著葛爾丹搶出甘露廳,飛身上牆。 桑結喝道:「放下人來!」追了出去,跟著上屋。但聽兩人呼喝之聲漸漸遠去。 韋小寶從桌底下鑽出,只見地下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大堆人。雙兒和曾柔躺在廳角落裏;四名假妓女暈倒在地;鄭克塽本來伏在桌上,打鬥中椅子給人推倒,滾到了桌子底下;阿琪下身擱在一張翻倒的椅上,上身躺在地下。有的是給點中了穴道,有的是為迷春酒所迷,一干人盡皆毫不動彈。 他最關心雙兒,忙將她扶起,見她雙目轉動,呼吸如常,便感放心,他不會解穴,只得將雙兒、曾柔、阿琪三人扶入椅中坐好。 心中又記掛母親,奔到母親房中,只見韋春芳倒在床邊,韋小寶大驚,忙搶上扶起,見她身子軟軟的,呼吸和心跳卻一如其常,料想是給神龍教的人點了穴道,麗春院中的婊子、烏龜,定然個個不免,穴道受點,過得幾個時辰自會解開,倒也不必擔心。 回到甘露廳中,側耳傾聽,胖瘦二頭陀或桑結、葛爾丹全無回轉的聲音,心想:「這滿臉瘡疤的假婊子向我大使眼色,似乎是叫我留心,這人良心倒好,不知是誰?」走過去俯身伸手,在那女子臉上抹了幾抹,一層灰泥應手而落,露出一張嬌嫩白膩的臉蛋。韋小寶一聲歡呼,原來竟是小郡主沐劍屏。他低下頭來,在她臉上輕輕一吻,說道:「你不是已隨兄長而去,怎麼又給神龍教抓了回去?究竟你對我有良心,你定是給他們逼著來騙我的。」 突然心中一跳:「還有那三個假婊子是誰?方姑娘不知在不在內?這小婊子專門想法子害我,這次若不在內,倒奇怪得緊了。」想到了方怡,既感甜蜜,又感難過,眼見那臉蛋黃腫的女子身材苗條,看來多半是方怡,便伸手去抹她臉上化妝。 泥粉落下,露出一張姿媚嬌豔的臉蛋,年紀比方怡大了五六歲,容貌卻比她更美,竟是洪教主夫人。她酒醉之後,雙頰豔如桃花,肌膚中猶似要滲出水來。韋小寶過去雖覺洪夫人美貌動人,卻從來不敢以半分輕薄的眼色相覷,這時她爛醉如泥,卻是機會來了,伸出右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把,見她雙目緊閉,並無知覺,他一顆心怦怦亂跳,又在她另一邊臉頰上捏了一把,忍不住在她櫻唇上輕輕一吻。 轉過身來看另外兩個女子,見兩人都身材臃腫,決非方怡,其中一人曾惡狠狠地向自己撲擊。韋小寶提起酒壺,在她臉上淋了些酒水,然後拉起她衣襟在臉上一抹,現出真容,赫然竟是假太后。韋小寶大喜,心道:「這場功勞當真大得很了。皇上和太后要我捉拿這老婊子報仇,千方百計捉不到,哪知她自己竟會到麗春院來做老婊子。可見我一直叫她老婊子,那是神機妙算,早有先見之明。」 再去抹掉第四個假婊子的化妝,露出容貌來卻是方怡。韋小寶大吃一驚:「她為什麼腰身這樣粗,難道跟人私通,懷了孩兒?天靈靈,地靈靈,老婊子真的做了老婊子,韋小烏龜真的做了小烏龜?」伸手到她內衣一摸,觸手之處不是肌膚,拉出來卻是個枕頭。 韋小寶哈哈大笑,笑道:「你的良心,可比小郡主壞得太多。她唯恐我遭了你們毒手,不住向我使眼色。你卻唯恐我瞧出來,連大肚婆娘也敢裝。哈哈,你這小婊子在麗春院裏大了肚皮,我給你打胎!早打胎,晚打胎,打下一個枕頭來!」 走到廳外一瞧,只見數名親兵死在地下,院中烏燈黑火,聲息全無,心想:「胖瘦二頭陀都喝了藥酒,終究打不過我那兩個結義哥哥,但如洪教主他們在外接應,結果就難說得很了。兩位哥哥,倘若你們今天歸位,小弟恕不同年同月同日死,對不住之至!」 回進廳來,但見洪夫人、方怡、沐劍屏、雙兒、曾柔、阿琪六個美人兒有的昏迷不醒,有的難以動彈,各有各的美貌,各有各的嬌媚,心中大動,心道:「裏邊床上還有一個美貌小姑娘,比這六個人還美得多。那是我已經拜過天地、卻未洞房花燭的元配老婆。今晚你巴巴地來尋我,你老公要是不來睬你,未免太過無情無義,太對你不住了吧?」 正要邁步入內,只見曾柔的一雙俏眼瞧向自己,臉上暈紅,神色嬌羞,心想:「從王屋山來到揚州,一路之上,你這小妞兒老是避我,要跟你多說一句話也不成。今晚可也不能跟你客氣了。」將她抱起,搬入內房,趁機在她嘴上一吻,將她放在阿珂之旁。 只見阿珂兀自沉睡,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口唇邊微露笑意。韋小寶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們這批老婊子、假婊子、好姑娘、壞女人,一股腦兒都搬了進來。這裏是麗春院,女人來到妓院,還能有什麼好事?這是你們自己來的,醒轉之後可不能怪我。」他從小就胸懷大志,要在揚州大開妓院,更要到麗春院來大擺花酒,叫全妓院妓女相陪,此刻情景雖與昔日雄圖頗有不符,卻也是非同小可的壯舉。 當下將雙兒、阿琪、洪夫人、方怡、沐劍屏一一抱了入內,最後連假太后也抱了進去,八個女子並列床上。忽然想到:「朋友妻,不可欺。二嫂,你是我嫂子,咱們英雄好漢,可得講義氣。」將阿琪又抱到廳上,放在椅中坐好,只見她目光中頗有嘉許之意。 韋小寶見她容顏嬌好,喘氣甚急,胸脯起伏不已,忽覺後悔:「我跟大喇嘛和蒙古王子拜把子,又不是情投意合,只不過是想個計策,騙得他們不來殺我。什麼大哥、二哥,都是隨口瞎說的。這阿琪姑娘如此美貌,叫她二嫂,太過可惜,不如也做了我老婆吧。說書的說『三笑姻緣九美圖』,唐伯虎有九個老婆。我就把阿琪算在其內,也不過是八美,還差了一美。呸,呸,呸!老婊子又老又凶,怎麼也能算一美?」 與唐伯虎相比,少他一美,還可將就,連少兩美,實在太也差勁,當下又抱起阿琪,走向室內。走了幾步,忽想:「關雲長千里送皇嫂,可沒將劉大嫂變成關二嫂。韋小寶七步送王嫂,總不能太不講義氣,少兩美就少兩美吧,還怕將來湊不齊?」於是立即轉身,又將阿琪放在椅中。 阿琪不知他心中反復交戰,見他將自己抱著走來走去,不知搗什麼鬼,只微感詫異。 韋小寶走進內室,說道:「方姑娘、小郡主、洪夫人,你們三個是自己到麗春院來做婊子的。雙兒、曾姑娘,你們兩個是自願跟我到麗春院來的。這是什麼地方,你們來時雖不知道,不過小妞兒們既然來到這種地方,不陪我是不行的。阿珂,你是我老婆,到這裏來嫖我媽媽,也就是嫖你的婆婆,你老公要嫖還你了。」伸手將假太后遠遠推在床角,抖開大被,將餘下六個女子蓋住,踢下鞋子,大叫一聲,從被子底下鑽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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