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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令狐冲道:「兩位前輩識見非凡,就那日少林寺中之所見,左冷禪出招的手法之中,當真已雜有『葵花寶典』的武功了嗎?」方證沉吟片刻,向冲虛道:「道兄高見如何?」冲虛道:「我們僧道二人,都未見識過『葵花寶典』,但若憑常理推斷,嵩山派劍法中固然無法化出這等招式,而左冷禪自己,憑空也創想不出。」方證道:「正是。只不過左冷禪縱然看到了『葵花寶典』,或是『辟邪劍譜』,所領悟者也屬有限,是以也對付不了任教主。下月十五他召集五嶽劍派齊集嵩山,推選掌門,令狐少俠有何高見?」令狐冲微笑道:「那有甚麼推選的?掌門人之位,自然是非左冷禪莫屬了。」方證道:「令狐少俠便不加反對嗎?」令狐冲道:「他嵩山、泰山、衡山、華山四派早已商會,我恆山派孤掌難鳴,縱然反對,只恐也是枉然。」方證道:「以老衲之見,少俠一上來該當反對五派合併,理正辭嚴,他嵩山派未必說得人心盡服。倘有五派合併之議已成定局,掌門人一席,便當以武功決定。少俠若是全力施為,劍法上當可勝得過左冷禪,索性便將這掌門人之位搶在手中。」令狐冲呆了一呆,道:「我……我……」冲虛道:「老道和方丈大師曾商議良久,均覺老弟是個直性子人,又於名利一關,看得甚淡,你倘若做了五嶽派的掌門人,老實說,五嶽派不免門規鬆弛,眾弟子行為放縱,未必是武林之福……」令狐冲哈哈一笑,道:「道長說得真對,要我去管束別人,那如何能夠?上樑不正下樑歪,我令狐冲自己,便是個好酒貪杯的無行浪子。」冲虛道:「浮滑無行,為害不大,野心勃勃,可害得人多了。老弟若做五嶽派掌門,第一,不會大動干戈,想去滅了魔教;第二,不會來吞併我少林、武當;第三,大概吞併峨嵋、崑崙諸派的興緻,老弟也不會太高。」方證微笑道:「老衲和冲虛道兄如此打算,雖說是為江湖同道造福,一半也是自私自利。」冲虛道:「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和尚老道士來到恆山,一來是為老弟捧場,二來是為正邪雙方萬千同道請命。」方證合什道:「阿彌陀佛,這殺劫一起,可不知伊於胡底了。」

  令狐冲沉吟道:「兩位前輩如此吩咐,令狐冲本來不敢推辭,但兩位明鑒,晚輩後生小子,做這恆山掌門,已是狂妄之極,再做五嶽派掌門,只怕給天下英雄笑掉了牙齒。這麼看,做五嶽派掌門,晚輩萬萬不敢,但三月十五這一天,晚輩一定到嵩山去大鬧一場,說甚麼要左冷禪做不成五嶽派掌門。令狐冲成事不足,搞搗亂或許還行。」冲虛道:「一味搗亂,也不成話,倘若事勢所逼,你非做掌門不可,那時卻不能推辭。」令狐冲只是搖頭。

  冲虛道:「你若不跟左冷禪搶,當然是他做了掌門,那時五派歸一,左掌門手操生殺之權,第一個自然來對付你。」令狐冲默然,嘆了口氣,道:「那也無可奈何。」冲虛道:「就算你一走了之,他捉你不到,左冷彈對付你門下的弟子,卻也不會客氣。定閒師太交在你手上的這許多弟子,你任由她們聽憑左冷禪宰割麼?」令狐冲伸手在欄干一拍,大聲道:「不能。」冲虛又道:「那時你華山派的師父、師娘、師弟、師妹,左冷禪奸詐深刻,一定也容他們不得。數年之間,他們一個個大禍臨頭,你也忍心不理嗎?」

  令狐冲心頭一凜,退後兩步,向方證與冲虛二人深深作揖,說道:「多蒙二位前輩指點,否則令狐冲不自努力,貽累多人。」方證、冲虛行禮作答。方證道:「三月十五,老衲、冲虛道兄率同本門弟子,前赴嵩山,為令狐少俠助威!」冲虛道:「他嵩山派若有什麼不軌異動,我們少林、武當兩派自當出手制止。」令狐冲大喜,道:「得有二位前輩在場,主持大局,諒那左冷禪也不敢胡作非為。」

  三人計議已罷,雖覺前途多艱危,但心下既有成算,便覺寬懷。冲虛笑道:「咱們回去吧!新任掌門人突然不見,只怕大家已在擔心。」三人轉過身來,剛走得七八步,突然間三人同時停步,令狐冲喝道:「甚麼人?」他察覺天橋彼端傳來許多人的呼吸之聲,顯然懸空寺左首的靈龜閣中伏得有人。他一聲呼喝甫罷,只聽得砰砰砰幾聲響,靈龜閣的幾扇窗戶同時被人擊飛,窗口中露出十餘枝長箭的箭頭,對準了三人。便在此時,身後神蛇閣的窗門也為人擊飛,窗口中也有十餘人彎弓搭箭,對準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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