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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鮑大楚等四人早已站起,手中各執兵刃,臉上神色極是緊張。令狐冲急欲看到這人是誰,只是他背向自己,但見他身材甚高?一頭黑髮,穿的是一襲青衫。

  鮑大楚道:「原……原來是任……任前輩到了。」那人哼了一聲,踏步而前,鮑大楚、黃鍾公等自然而然退開了兩步,那人轉過身來,往中間的椅中一坐,這張椅子,正是鮑大楚適才坐過的,令狐冲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只見他一張長長的臉孔,臉色雪白,更無半分血色,眉目清秀,只是臉色實在白得怕人,便如剛從墳墓中出來的僵屍一般。他伸手對向問天和令狐冲招招手,道:「向兄弟,令狐冲兄弟,過來請坐。」令狐冲一聽到他聲音,不禁驚喜交集,道:「你……你是任前輩?」那人微微一笑,道:「正是。你劍法可高明得緊啊。」令狐冲道:「你果然已經脫險了。今天……今天……」

  那人笑道:「今天你想來救我脫困,是不是?哈哈,哈哈,向兄弟,你這位兄弟很夠朋友啊。」

  向問天拉著令狐冲的手,讓他在那人右側坐了,自己坐在那人左側,說道:「令狐兄弟肝膽照人,真是當世的堂堂血性男兒。」那人笑道:「令狐兄弟,委屈你在西湖底下的黑牢住了三個月,我可是抱歉得很哪,哈哈,哈哈!」這時令狐冲心中已隱隱知道了些端倪,但還是未能全然明白。

  那姓任的笑吟吟的瞧著令狐冲,說道:「你雖為我受了三月牢獄之災,但機緣巧合,練成了我刻在鐵板上的吸星大法,嘿嘿,那也足以補償而有餘了。」令狐冲奇道:「那鐵板上的神功,就是你……你刻下的?」那人微笑道:「若不是我刻的,世上更有何人懂這吸星大法?」向問天道:「兄弟,任教主的吸星神功,當今之世,便只你一個傳人,實是可喜可賀。」令狐冲道:「任教主?」向問天道:「原來你到現下還不明任教主的身份,這一位便是朝陽神教的任教主,他名諱是上我下行,你可曾聽見過嗎?」

  令狐冲知道「朝陽神教」就是魔教,只不過他本教之人自稱為朝陽神教,教外之人便稱之為魔教,但魔教教主向來便是東方不敗,怎地又出來一個任我行?他囁嚅道:「任…任教主的名諱,我是在那鐵板上摸到的,卻不知他是教主。」

  那身材瘦削的老者突然喝道:「他是什麼教主了?我朝陽神教的教主,普天下皆知乃是東方教主。這姓任的反教作亂,早已除名,逐出了我教門牆。向問天,你附逆為非,不怕身受凌遲之慘刑麼?」那任我行緩緩轉過頭來,凝視著他,說道:「你叫做秦邦偉,是不是?」那瘦小老人道:「不錯。」任我行道:「我掌執教中大權之時,你是在江西任青旗旗主是不是?」那秦邦偉道:「正是。」任我行嘆了口氣,道:「你現在身列本教十長老之位了,升得好快哪。東方不敗為什麼這樣看重你?你是武功高強呢,還是辦事能幹?」秦邦偉道:「我盡忠本教,遇事向前,二十年來積功而升為長老。」任我行道:「那也是很不錯的了。」

  突然間他身子一晃,欺到鮑大楚身前,左手一探,便向他咽喉中抓去。鮑大楚大駭,右手單刀已不及揮過來砍對方手臂,只得左手手肘一抬,護住咽喉,同時左足退後一步,右手單刀順勢劈了下來。這一守一攻,只在一剎那間完成,守得嚴密,攻得凌厲,的是武學高人的手法。但任我行右手還是快了一步,鮑大楚單刀尚未砍落,已抓住他的胸口,嗤的一聲響,撕破了他的長袍,將一塊物事從他懷中抓了出來,正是那塊黑木令牌。他右手一翻,已抓住了鮑大楚的右腕。將他手腕扭了轉去。只聽得噹噹噹三聲響聲,卻是向問天遞出長劍,向秦邦偉以及其餘兩名長老各遞了一招。三長老各舉兵刃相架。向問天攻這三招,只是阻止他們出手救援鮑大楚,三招一過,鮑大楚已全在任我行的掌握之中。

  任我行微笑道:「我的吸星大法尚未施展,你想不想嘗嘗滋味?」鮑大楚是魔教中資歷甚深,見聞極廣之人,在這一瞬之間,已知若不投降,便送了性命,除此之外更無第二條路好走。他決斷也是極快,說道:「任教主,我鮑大楚自今而後,效忠於你。」任我行道:「當年你曾立誓向我效忠,何以後來反悔?」鮑大楚道:「求任教主准許屬下戴罪圖功,將功贖罪。」任我行道:「好,吃了這顆丸藥。」放開他手腕,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火紅色的藥丸,向鮑大楚拋去。鮑大楚一把抓過,看也不看,便吞入了腹中。秦邦偉失聲道:「這……這是『三尸腦神丹』?」任我行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這正是『三尸腦神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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