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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狄雲一撥馬頭,讓在一旁,心中惴惴,生怕給這一干人瞧破了行藏,血刀僧卻縱馬向迎親的人眾衝了過去。眾人大聲吆喝:「喂,喂!讓開,幹什麼的?」「臭和尚,人家做喜事,你還不避開?」

  血刀老祖衝到迎親隊之前兩丈之處,勒馬停住,雙手叉腰,笑道:「喂,新娘子長得怎麼樣,俊不俊啊?」迎親隊中一條大漢從花轎中抽出一根轎槓,搶出隊來,聲勢洶洶的喝道:「狗賊禿,你活得不耐煩了?」那根轎槓比手臂還粗,有一丈來長,他雙手橫持,倒真的威風凜凜。

  血刀老祖向狄雲笑道:「你瞧清楚了,這又是一門功夫。」身子向前一探,血刀顫動,刀子便如一條赤練蛇一般,迅速無倫的在那轎槓上自左而右爬行而過,他一收刀,哈哈大笑。

  迎親隊中有人喝罵:「老賊禿,攔在花轎面前,當真的不吉利!」罵聲未絕,那手持轎槓的大漢「啊喲」一聲,叫出聲來。只聽得拍、拍、拍、拍一連輕響,一塊塊兩寸來長的木塊掉在地下,他雙手所握,也只是兩塊數寸長的木塊。原來適才這頃刻之間,一根長達丈許的轎槓,已被血刀老祖批成了數十截,手法之快之奇,直如魔術一般,縱然是武林高手,也必驚異,迎親隊中一干常人,自是瞪目結舌,霎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血刀老祖哈哈大笑,血刀直一下,橫一下,登時將那大漢剖成四截,喝道:「我要瞧瞧新娘子,是給你們面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眾人見他青天白日之下在大道之上如此行兇,無不嚇得魂飛魄散。膽子大的,發一聲喊,四散走了,一大半人卻是腳都軟了,有的人連尿屎也嚇了出來,哪敢動彈?血刀老祖血刀一晃,已將花轎的帷幕割掉,左手抓住新娘的胸口,將她拉了出來。那新娘尖聲嘶叫,沒命的掙扎。

  血刀老祖血刀一挑,將新娘遮在臉前的霞帔削去,露出她驚惶失色的臉來。但見這新娘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還是個孩童模樣,相貌也很醜陋。血刀老祖呸的一聲,一口痰往那新娘身上吐去。說道:「這樣醜怪的女子,做什麼新娘!」血刀一晃,竟將新娘的鼻子割了下來。

  那新郎僵在馬上,只是瑟瑟發抖,血刀老祖叫道:「孩兒,再瞧我一門功夫,這叫做『嘔心瀝血』!」說著手一揚,那血刀脫手飛出,一溜紅光,逕向那馬上的新郎射去。血刀老祖這刀一脫手,隨即縱馬向那新郎衝去,快馬繞過新郎,突然間飛身躍出,反手一抄,又將血刀抄在手中。狄雲和水笙瞧那新郎時,只見他胸口穿了一洞,血如噴泉,身子慢慢垂下,倒撞下馬,原來那血刀穿過他的身子,又給血刀老祖接在手裏。

  狄雲一路上敷衍血刀老祖,一來他害怕,二來他救了自己性命,於己有恩,總不免有感激之意,雖然明知他作惡多端,不是好人,但並沒親眼見到,自是隔了一層。此刻見他割傷新娘,又連殺二人,這三人和他毫不相識,竟然下此毒手,不由得氣憤填膺,大聲叫道:「你……你怎可如此濫殺無辜?這些人礙著你什麼事了?」血刀老祖一怔,笑道:「我生平就愛濫殺無辜。要是有罪的才殺,世上那有這許多有罪之人?」說到這裏,血刀一揚,又砍去迎親隊中一人的腦袋。

  狄雲大怒,拍馬上前,叫道:「你……你不能再殺人了。」血刀老祖笑道:「小娃兒,見到流血就怕,是不是?那有什麼屁用?」

  便在此時,只聽得馬蹄聲響,有數十人自遠追來。有人長聲叫道:「血刀老祖,你放下我女兒,咱們兩下罷休,否則你便逃到天邊,我也追到你天邊。」聽來馬蹄之聲尚遠,但水岱這長聲呼叫,卻是字字清晰,足見他內力充沛,非同小可。水笙低聲道:「是爹爹!」又聽得四個人的聲音齊聲吟道:「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

  這四人的嗓音各各不同,或蒼老,或雄壯,或悠長,或高亮,但內力之厚,各擅勝場。血刀老祖皺起眉頭,罵道:「中原的狗賊,偏有這許多臭張致!」

  只聽水岱又道:「你武功再強,決計難敵我『南四奇』落花流水的聯手相攻,你將我女兒放下,大丈夫言出如山,不再追你就是。」

  血刀老祖心下尋思:「適才已見識過水岱和那老道的功夫,一對一相鬥,我決計不懼。他二人聯手,我便是輸多贏少,非逃不可。他三人聯手,我是一敗塗地,逃也逃不走,四人聯手攻我,血刀老祖死無葬身之地。嘿嘿,這些中原江湖中人,說話有什麼信用?擄著這妞兒為質,尚有騰挪餘地,一將她放走,那是給他們佔盡上風的局面了!」當下一聲吆喝,一鞭往狄雲所乘的馬臀上抽去,左手牽了那新郎的坐騎,向西奔馳,回過頭來,口中唸唸有辭。

  狄雲和水笙聽不見他說些什麼,水岱等一干人卻聽到一個怪異之極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水老爺子,血刀門的掌門人已做了你的女婿。第四代掌門是你的女婿,第六代掌門也是你女婿。丈人追女婿,口水點點滴滴,妙極,妙極!」原來這又是血刀門一項陰邪的內功,聲音遠送,叫人聽在耳裏,心意煩亂,怒發如狂,等到真的交戰,功力便打了個大大的折扣。

  別說他聲音中另有蠱惑人的邪術,單是這幾句話,水岱便是氣得心胸幾乎炸破。他明知血刀門的惡僧姦淫燒殺,無惡不作,這種壞事他說得出做得到,師徒二人一同污辱自己女兒,在他血刀門乃是事屬平常。別說真有其事,單是這幾句話,便教他顔面無光。一個稱霸中原數十年的老英雄,今日竟受如此挫折,若不將血刀師徒碎屍萬段,日後如何做人?當下催馬力追。只是各人胯下的坐騎均不及血刀老祖和狄雲所乘的兩匹大宛名駒良駿,說什麼也追趕不上。

  這時隨著水岱一齊追趕的,除了和水岱齊名,並稱「南四奇」的陸、花、劉三老之外,尚有中原三十餘名好手,這些好手或為鏢局中的著名鏢客,或為名門派的掌門,或為武林隱逸,或為幫會首腦。原來血刀門的惡僧最近在湖廣一帶鬧得天翻地覆,不分青紅皂白的做案,將中原白道黑道所有的人物盡都得罪了。這一動公憤,大夥兒都追了下來,均覺這不單單是助水岱奪還女兒而已,若不將血刀門這老少二惡僧殺了,所有中原的武林人士均是氣憤難平。

  群豪一路追來,每到一處州縣市集,便設法換馬。群豪換馬不換人,在馬背上嚼吃乾糧,喝些清水,便又急追。

  血刀老祖雖然意示閒暇,仗著坐騎神駿,遇到茶鋪飯館,往往還打尖休息,但住宿過夜卻終究不敢。便因中原群豪追得甚緊,水笙這數日中終於保得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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