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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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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雲聽得水笙叫喚,早知不妙,沒等長劍遞到,急忙向外一個打滾,幸好處身的所在正是一個斜坡,順勢便滾了下去。汪嘯風跟著又是一劍刺去,眼見便要刺中,突然噹的一聲響,虎口一震,眼前紅光閃動。他的武功比水笙可高得多了,百忙中不及細想,順手使出來的便是數式「孔雀開屏」,將長劍舞成一片劍屏,擋在身前。但聽得叮叮噹噹,刀劍相交之聲密如聯珠,只是一瞬之間,便已相撞了三十餘聲。 原來汪嘯風的劍法已頗得乃師水岱的真傳,這套「孔雀開屏」翻來覆去共有九式,他平時練得純熟,此刻性命在呼吸之間,敵人的刀招來得迅捷無比,哪裏還說得上見招拆招?他使這一套「孔雀開屏」,便似是出於天性一般。血刀老祖連攻三十六刀,一刀快似一刀,居然盡數給他擋了開去。 群豪只瞧得目為之眩,這時十七人中又有三人已被血刀老祖所殺,剩下的連水笙在內也只九人。眾人都是手心中捏一把冷汗,心想:「究竟鈴劍雙俠名不虛傳,只有他擋得住血刀惡僧快如閃電般的急攻。」其實血刀老祖只須刀招放慢,跟上正正式式的拆上十余招,汪嘯風非命喪血刀之下不可,總算血刀老祖一時沒想到他這套專取守勢的劍招乃是練熟了,一路刀法一味的加力強攻。 群豪都想併力上前,將血刀老祖亂刀分屍,只是兩人鬥得實在太快,哪裏插得下手去?水笙關心表哥安危,雖是手酸腳軟,也不敢再多等待,俯身從地下死屍的手裏取過一柄長劍,當即上前夾攻。她和表哥平時聯手攻敵,打法甚是純熟,汪嘯風擋住了血刀老祖的全部攻勢,水笙的劍便向敵人的要害刺去。 血刀老祖數十招拾奪不下汪嘯風,心下焦躁起來,猛地裏一聲大吼,右手仍是血刀揮舞,左手卻去空手抓他的長劍。 汪嘯風大吃一驚,加快揮劍,只盼將他手指削斷幾根,不料血刀老祖的左手竟似不怕劍鋒,或彈或壓,或挑或按,竟將他的劍招化解了大半,這麼一來,汪嘯風和水笙立時險象環生。群豪中一個老者瞧出勢頭不對,知道今晚「鈴劍雙俠」若再喪命,餘下的沒一人能活著離開此處。他大聲叫道:「大夥兒併肩子上啊,一鼓作氣,跟他拚到底了。」 便在此時,忽聽得西北角上有人長聲叫道:「落花流水!」跟著西方也有人應道:「落花……流水。」這「流水」兩字尚未唱完,西南方有人吟道:「落花……流水。」這三個人分處三方,高吟之聲也是或豪放,或悠揚,但顯然均是中氣充沛,內力甚高。血刀老祖聽了這三人的呼聲,心中一驚:「從哪裏鑽出這三個高手來?從聲音中聽來,每一個人的武功恐均不在我下,要是三人聯手夾攻,那可不易對付。」 他心中尋思應敵之策,手上刀招卻是毫不遲緩,猛聽得南邊又有一人高聲叫道:「落花流水……」他是將「落花流水」的第四個「水」字拖得特亮,聲音滔滔,有如長江大河一般。水笙大喜,叫道:「爹爹,爹爹,快來!」群豪中有人喜道:「江南四老同時到啦,落花流水!哈……」他那哈哈大笑只笑出一個「哈」字,胸口鮮血激噴,已被血刀老祖一刀砍中。 血刀老祖聽得又來一人,而此人竟是水笙之父,猛地想起一事:「曾聽我徒兒善勇說道,中原武林中武功最厲的,除了丁典之外,有甚麼北四怪,南四老。北四怪叫什麼『風虎雲龍』,南四老則是『落花流水』。當時我聽了說嗤之以鼻,心想外號兒叫作『落花流水』,還能有什麼好腳色?可是聽這四個傢伙的應和之聲,卻著實有點鬼門道。」 他尋思未定,只聽得四人同時發聲,「落花流水」之聲,從四個不同方向傳來,只震得山谷鳴響。血刀老祖聽那聲音,那四大高手知離開尚遠,最遠的尚在五里之外,但若發力將眼前的九人誅卻,那四人一包圍,脫身可就不易。他撮唇作嘯,長聲呼道:「落花流水,我打你們個落花流水!」手指彈處,錚的一聲,水笙手中長劍被他彈中刀鋒,拿控不定,長劍直飛起來。 血刀老祖叫道:「狄雲,預備上馬,咱們可要少陪了。」狄雲答應不出,心中好生為難,如果和他同逃,只怕陷溺愈來愈深,將來無可收拾。但若留在此處,那是立時便會被眾人斬成碎塊,說半句話來分辯的餘裕也無。只聽血刀老祖又叫:「徒孫兒,快牽了馬。」狄雲轉念已定:「眼前總是逃命要緊。別人是否誤會,那裏管得了這許多?」等到血刀老祖第三次呼叫,便即答應,拾起地下一根花槍,左手支撐著,走下坡去牽了兩匹坐騎。 一個使桿棒的大胖子叫道:「不好,惡僧想逃,我去阻住他。」一抽桿棒,便向馬匹旁趕來。血刀老祖道:「嘿,你去阻住他,我來阻住你。」血刀揮處,那胖子連人帶棒,斷為四截,餘人見到他如此慘死,忍不住駭然而呼。血刀老祖原是要嚇退眾人的牽纏,迴過長臂,攔腰抱起水笙,撒腿便向牽著坐騎的狄雲身前奔來。 水笙急叫:「惡僧,放開我,放開我!」伸拳往他背上急擂,可是她劍法不弱,拳頭卻是出手無力,血刀老祖皮粗肉厚,給她粉拳搥上幾拳渾然不覺,長腿一邁便是半丈,連縱帶奔,幾個起落,已經到了狄雲身旁。 汪嘯風將那套「孔雀開屏」使發了性,一時收不住招,仍是「東展錦羽」、「西剔翠翎」、「南迎豔陽」、「北迴晨風」、一式式的使動。他見水笙再次被擄,狂奔追來,手中長劍雖是不停,卻已使得不成章法。 血刀老祖將狄雲一提,放上了黃馬,又將水笙放在他的身前,低聲說道:「那些鬼叫的傢伙乃是勁敵,非同小可。這女娃兒是人質,別讓她跑了。」說著一躍上了白馬的馬背,縱騎向東馳去。只聽得「落花流水,落花流水」的呼聲,漸漸叫近,有時是一人單呼,有時卻是兩人、三人、四人齊聲呼叫。 水笙大叫:「表哥,表哥!爹爹,爹爹!快來救我。」可是眼見得表哥又一次遠遠的落在馬後。「鈴劍雙俠」的坐騎黃馬和白馬乃是千中挑、萬中選的大宛駿馬。平時他二人以此傲自,只覺坐騎腳程之快,力氣之長,從未遇過敵手,這時為敵所用,畜生無知,仍是這般疾馳快跑,馬越快,離得汪嘯風越加遠了。汪嘯風眼看追趕不上,口中不住的呼叫:「表妹,表妹!」 一個高呼「表哥」,一個大叫「表妹」,聲音哀淒,狄雲聽在耳中,極是不忍,只想將水笙推下馬來,但想到血刀老祖之言:「來的乃是勁敵,非同小可,這女娃兒是人質,別讓她跑了。」只怕放走水笙,血刀老祖會大大發怒,此人殘忍無比,殺了自己如宰雞犬,又想如給水笙之父等四位高手追上了,自己多半會冤冤枉枉的送命。 他一時猶豫難決,聽得水笙高叫表哥之音已是聲嘶力竭,心中突然一酸:「他二人情深愛重,被人活生生的拆開。我和戚師妹……嘿,我和戚師妹,何嘗不是這樣,可是,可是她幾時像水姑娘對她表哥那樣待我,?」想到此處,不由得傷心,心道:「你去吧!」伸手一推,將她推下了馬去。 不料血刀老祖雖然在前帶路,時時留神後面坐騎上的動靜,忽聽得水笙大叫之聲突停,跟著「啊喲」砰的一聲,掉在地下,還道狄雲斷了一腿,制她不住,當即兜轉馬頭。 水笙身子落地,輕輕一縱,已然站直,當即發足向汪嘯風奔去。兩人此時相距已有五十餘丈,一個自西而東,一個自東而西,越跑越近。一個叫:「表哥!」一個叫:「表妹!」都是說不出的歡喜,又是說不盡的驚慌。 血刀老祖微笑道:「讓她空歡喜一場。」勒住馬頭,由得他二人漸漸接近,等到汪嘯風和水笙相距已不過二十餘丈,他雙腿一夾,一聲呼嘯,向水笙背後追上去了。 狄雲大怒,心中只叫:「快跑,快跑!」對面賸下幾個死裏逃生的漢子,見血刀老祖口中銜著血刀,縱馬衝來,也是齊聲呼叫:「快跑,快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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