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九州縹緲錄Ⅳ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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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正舒大人的女兒?」息衍扭頭看了一眼痛苦蜷縮在角落裡的葉瑾,「我不太清楚你和這個人的關係,不過此時你我似乎是在同一戰線上。若是能夠殺了這個人,你既往一切,我均不再追究。若是你幫助這個人,那麼我無可選擇,只有將你格殺在這裡。」 「小舟公主現在怎樣?」白毅喝問。 他們兩個人都不敢把目光長時間移開,而是緊緊盯著對面男人的雙臂,那兩條胳膊中蘊含的力量太巨大了,被正面擊中,任何人都立刻會是骨骼粉碎的下場。他們兩個人也對葉瑾懷著極大的警惕,這個女人在連受那個男人的重擊之後,居然還能保持清醒。 「公主沒事,我已經做不了什麼了。」葉瑾抬起頭,臉色蒼白,「殺了他,他是……」 男人暴喝,如雷般震耳,轉身就要撲向葉瑾,要把葉瑾的話卡在喉嚨裡。 他剛一動,卻又艱難地刹住。隨著他的動作,息衍如影隨形地逼上一步,劍鋒回收。這是發力前的徵兆,只要男人再動,息衍不會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 「屍武士。」息衍慢慢地吐出了這三個字,「這個蠢才是一個屍武士,一個正常的活人,怎麼會說出那樣愚蠢如豬的話來?這個秘密,已經不用說出來了。」 「屍武士?」白毅凜然。 「白毅,不要吃驚,正常的人在你的斬馬刀下能夠如此自如的,大概已經不存在了,即便嬴無翳和你相對,也未必能占到多少上風。」息衍冷笑,「而你的敵人,是個以秘術重新從死人中複生的屍武士!」 「愚蠢的俗子!」男人不再注意葉瑾,居高臨下般掃視白毅和息衍,「我並非死人,我是奉從神的旨意把身體獻上為祭品,從而獲得了神授予的力量。亡者,是行走的肉體而已,怎能有信奉神的魂靈?」 「哦,那麼看來是個辰月的狂信徒。」息衍點頭,「那麼白毅,我糾正我的話,他不是一個死人,他是一個瘋子。」 「在你還享有可憐的生命時,你可以繼續褻瀆,不過,時間不多了。」男人的震喝赫赫生威。 「你有必勝的把握?」息衍冷笑,「如果那樣,你為什麼還不攻過來?或者你是在擔心,攻過來的結果就是躺下,永遠閉上你那張口是神閉口也是神的臭嘴?」 「即使我的肉體消亡,神所指引的大軍也會把你們吞噬!」男人揮手指向遠處,那裡火光飛騰,「即使我的肉體消亡,我的魂靈也將因神的指引而飛翔於天上!」 「我們是在互相威脅麼?」息衍笑得更加大聲,劍鋒也微微抖動起來,「不要試圖欺瞞了,屍藏之陣的陣主,當你倒下,這個秘儀大陣將失去召喚星辰之力的核心,那時候你的大軍不過是些倒地不起的屍體而已。否則我們為什麼要在整個殤陽光裡搜索你?你還沒有明白這一切的戰略只不過針對你一人?可我們為什麼要殺你?為了毀滅一個辰月的狂信徒?愚蠢!我六國大軍名將如雲,要殺你一個蠢笨如豬的瘋子?不要自以為是,你還沒有價值令我動劍,雷碧城還差不多。」 「你們,居然知道屍藏之陣的名字?」男人似乎很吃驚。 息衍猛地踏地!他的機會就在這個對方震驚的瞬間來到了。他腳下是塔樓頂上鋪著的寬板,被他震得一顫。腳下傳來的震動讓男人瞬間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清醒的時候,白毅和息衍已經同時躍起,揮舞各自的武器。白毅劈斬,息衍挑刺,兩人合作的時候沒有任何空擋留下。男人在生死一線的關頭以右手銅盾去格白毅的斬馬刀,而以左手去抓息衍的劍。斬馬刀砸在銅盾上發出巨響,男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動,身體短暫地失去平衡,息衍就在這個間隙手腕擰動,劍鋒挑起,避開了他的手,轉而刺向他的喉間。 一溜閃亮的火光跳躍在雨裡。刺向男人喉間的一劍被他艱難地閃開,古劍靜都擦著肩甲下緣刺入,那下麵的鎖子甲由無數的甲環編織而成,這些甲環在息衍的劍刃下崩碎,而濺出了火花。息衍環繞他的左側,劍鋒沿著他的肩甲邊緣行進。 男人咆哮著要反撲,卻被息衍抓了一把雨水,用力摔向了他的眼睛。掌心裡射出的一小片雨點此時也像是箭一樣鋒銳,男人的眼睛被刺到了,探出去的手臂走空。息衍和白毅急速回撤。 三人進入死寂中的對峙。男人雕塑一樣站著,左肩傳來幾聲低低的崩裂聲。巨大的肩甲沉重地砸在地上,息衍那一劍刺透男人左肩的同時,挑去了所有扣住肩甲的鐵鎖,硬是將這件鎧甲從男人的身上卸落下來。 「真是精妙的劍術,天驅,果然世世代代是令神也戒備的人。」男人讚歎。他的左肩在這一劍中受了極重的傷,肩頭一塊肌肉幾乎要被整個卸下來似的血流如注,可他並不疼痛似的。 「我和白毅聯手,至今還未失敗過。」息衍橫劍做出防禦。白毅深吸一口氣,舉刀上揚,準備再一輪的進攻。 「那就以我的血肉一搏吧!」男人用力揮手,「看看侍奉神的血肉是否會在俗子的手中倒下!」 他雙臂的銅盾下「錚」地彈射出刀刃,手掌寬的闊刃上帶著猙獰的鋸齒和血槽。他平展雙臂,胸前所有破綻暴露,就像是大鳥起飛之前伸展雙翼。這是進攻的起勢。 「可是俗子啊!你們的愚蠢永遠不能洞徹神的心,神的軍團無可阻擋,仿佛神聖的星光經過透明的天空那樣。」男人掃視眾人,「來吧,以你們的刀劍試我的血肉,可是即便你們殺死我,也同樣不能改變你們的命運,複生的亡者不會因我的倒下而停步,它們的武器會撕開你們的喉嚨!」 息衍愣了一瞬,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錯了?」他在心裡問自己,「殺了他也不能阻擋喪屍?錯了麼?哪裡錯了?」 他的精神如被強烈地震盪而清醒。確實,他和翼天瞻犯了巨大的錯誤。他們一直在假設這個人會為了指引喪屍的軍團而出現,可是他們並未想到是否出現的人一定是屍藏之陣的陣主。指引喪屍的人,和屍藏之陣的陣主,未必是同一個人。 就像殺手和幕後指揮的,通常並非同一人。 「那麼幕後的那個人是誰?」他問自己,「雷碧城麼?難道雷碧城還在殤陽關裡?」 「那麼是誰?到底是誰?」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咆哮。時間所剩不多,即使君臨之陣發動,他們所有的兵力也難以阻擋大群的喪屍,而謝玄的一萬赤旅必定在城外整裝待發。 他愣了一下。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眼神。那個男人並不在全神注意他和白毅,而是以眼角的余光掃向角落裡的葉瑾。他的刀刃也一樣。他的左手刀刃指向了葉瑾,只要葉瑾試圖動作分毫,他便可以撲出去殺了葉瑾。 在這個時候男人的首要目標卻不是白毅和息衍,而是葉瑾,無論如何,必須殺死她。 如同閃電穿過息衍的腦海。 「我知道了,以你們那種卑鄙骯髒的頭腦,你們會使用人偶,真正的陣主是個人偶,蠱蟲的母蟲寄生在他的身上!而你們會使用的人只可能是一個,那個人已經瘋了,決不會洩露你們的秘密!」息衍揮劍大吼。 他轉頭向著塔樓下:「呂歸塵!去找葉正舒!殺了他!」 一瞬間,葉瑾和男人的臉色都變了。 「看來我猜的沒錯,」息衍冷冷地笑了,「還來得及!」 「呂歸塵!快!」他再次大吼。 呂歸塵愣了一下,返身向著自己的驪龍駒飛奔。 男人低吼著想要突進,卻被白毅幾乎同時發動的突進姿勢而震懾。雙方依舊只能對峙。大雨滂沱,雷電裂開天空,照著每個人濕漉漉的臉,無不神色猙獰。角落裡的一個影子忽地躍起,翻出了欄杆急速地墜落。那是葉瑾,她的袖甲裡藏了一根柔韌的絲,帶著鉤子。她早已把鉤子埋進了腳下的木板裡,借著這根細絲延緩下墜。可她墜得還是太急太快了,細絲在空中崩斷,她重重地摔在泥濘裡,翻了一個身,狂奔著沖入雨幕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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