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九州縹緲錄Ⅳ | 上頁 下頁
五七


  「是的,至今幽長吉在天驅中依然被看作叛徒。那時候我們兩個還在天啟城當金吾衛,也是我們最初得以接觸天驅內情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幽長吉十惡不赦,他背叛了天驅的精神,希望以『絕對的力量』抗擊我們最強大的對手,也就是辰月教。宗主們從他身上看出了成為一名暴君的可能,所以他反過來又一次被天驅們誅殺。但是最隱秘的事情是,幽長吉反叛之前,確曾和那個號稱啟示之君的人見面。至今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當時談了什麼,我曾常識從幽長吉當年留下的資料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可是幽長吉也異常謹慎,沒有留下任何相關的文字。」息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就是這樣了,所以如今的天驅是一些武士組成的、沒有目標也不知道去路的組織。它僅僅靠著一腔熱血苟延殘喘,而辰月的勢力暴漲起來,他們似乎準備借助這個時機全面出擊,令他們的意志成為唯一的主宰。」

  白毅沉思了一刻:「那麼,他們對我們的行動,只是其中的一環。他們希望成為這個世界的精神主宰。」

  「是,如果和來自瀚州、甯州和雷眼山河絡族的人們聊聊,你會知道打著黑幡的使者已經悄悄地光臨了他們的家鄉。過去的十幾年間,辰月教已經把巨大的勢力網安置在整個九州大地上。如今他們是準備收網了。就在殤陽關這裡,他們的舉動已經正式向我們宣告,一輪新的戰爭開始。」

  「確實是這樣,一輪新的戰爭開始!」有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外說。

  白毅驚得起身。他起身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同時按住了腰間的劍柄。他面對著那扇薄得一拳可以擊穿的門,靜止仿佛雕塑。

  門外說話的人坦然推開了門。那是一個罩在巨大的黑色斗篷裡的人,豎起的高領擋住了他的面孔。他高而瘦削,筆直地站在門口仿佛插在那裡的一根長槍。

  「天驅武士團宗主,蒼溟之鷹。楚衛國白毅將軍。兩位元這就算是認識了,既然大家目前還有共同的目標,也可以先收斂一下敵意,坐下來說話。」息衍慢悠悠地說。

  「蒼溟之鷹?」白毅的手依然按在劍柄上。

  「是我,我是你唯一的援軍。」翼天瞻淡淡地回答,「息衍對我發出了帶有鷹徽的信,我快馬三夜兩天才趕到。」

  「可你怎麼能進城?外面都是喪屍。」

  翼天瞻走到桌邊,擦著火鐮點亮了油燈,他把油燈舉高:「年輕人,你應該開得出我是一個羽人。」

  白毅看見了他一頭雪白的長髮,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誌。

  「現在不是月相漲滿的時候,你可以飛進來……你是……」

  「我是一個鶴雪,也是一個天驅,我還曾是一個城邦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古莫,古莫·斯達克。」翼天瞻冷冷地看著白毅,他的眼睛裡像是有鋒利的倒刺,「不要這樣按著劍柄看我,在你以敵意面對我的時候,也請你想清楚,在我看來你也許可以用『叛徒』二字來形容。」

  翼天瞻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天驅的叛徒!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們奉行更加嚴酷的紀律。你曾經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了宗主會足夠的理由,去下令,將你格殺!」

  白毅沉默而威嚴的目光撞上了翼天瞻的雙眼,仿佛刀劍撞上了一堵牆壁。白毅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仿佛停跳了瞬間,他默默地放開了劍柄。

  息衍的微笑化解了兩人之間冰封般的沉默:「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吧,天驅也從不可一世的龐大組織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過去的律令不再有效了,前輩。而且我們犯錯誤的時候,才十六歲,那時候人太年輕。」

  「我並非來問罪,」翼天瞻緩緩坐下,忽地嘴角一動,笑了,「只是給年輕人一點警示。」

  三個人圍桌而坐,尷尬地沉默了片刻。

  「如果知道有客人,我應該準備一些茶水。」白毅打破了沉默。

  「你這裡多的是血水,而假如你不立刻採取行動,血水會漲起來漫過你的喉嚨。」翼天瞻冷冷地說,「你的時間不多了!」

  「什麼時間?」白毅凜然。

  「敵人最後的進攻即將開始!」

  「什麼時候?」

  「你曾和天驅擦肩而過,並不真正理解我們的敵人,可我們和辰月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數千年,我們太瞭解這些喜歡操縱屍體的秘道大師了。」翼天瞻說,「白毅將軍,那些圍困你們的喪屍已經在外面站立了多久?」

  「將近一個月。」

  「它們還沒有倒下,可你也知道的,喪屍也像活人一樣,血液會慢慢地流動,身體的活力不曾完全消失。它們只是失去了靈魂,受了太重的傷,可是它們的身體被谷玄的力量召喚而醒來了。它們身體裡僅存的力量仍在被緩緩地消耗,雖然這要比普通人消耗的速度慢很多。但是你覺得它們會在那裡成年累月地等候下去麼?」

  「它們會失去活力。」

  「是的,蠱蟲的存在只是代替它們消散的魂魄,就像是藝人操縱著人偶。可這人偶的力量耗盡,就終會倒下。在喪屍中,只有以極其複雜的禁術製造的屍武士可以長久地保持活力,它們甚至可以像活人一樣進食。而你的城門外那些東西,它們已近油盡燈枯。當它們倒了下去,離國軍團的一萬赤旅對你又算什麼威脅?你手中仍有數萬人可以戰鬥。」

  「所以辰月會在喪屍倒下之前,發動一次真正的進攻?」

  翼天瞻冷笑:「是,辰月意圖殺死你們,僅僅圍困是不夠的。他們需要一次進攻!而且我知道他們進攻的時間。」

  「請問,什麼時候?」白毅已經按捺不住,他知道機會就在他面前,他放棄了一切的傲氣像是學生在老師面前那樣急切地請教。

  翼天瞻笑笑,仰頭望著屋頂,以一種極悠遠的聲音說:「在看不見的星辰升入天頂的時候,他們的力量將被最大地增強。那時候,對於他們是絕好的機會。」

  「谷玄!」白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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