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5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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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知伍孚硬是賴著不肯爬起來,這傢伙演技了得,聲淚俱下道:「伍孚對於曾加害項大將軍,現已後悔莫及,希望以後為項大人盡心盡力做點事。若大人不答應,就不若乾脆一……嘿!一刀把小人殺掉算了。」 項少龍哪還不明白他的心態。像伍孚這種小人,像牆頭長出來的小草,哪股風大,就被吹向哪一方。 以前他以為真命主是呂不韋,於是依附其下來陷害他項少龍,但現在逐漸察覺他的不好惹,到前數天更忽然發覺到他和儲君竟親密至齊逛青樓,又得王齕王陵一眾重臣大將的支持,兼之自己更挫敗管中邪,榮升大將軍,這麼下去,到呂不韋敗亡之時,他伍孚輕則被趕離咸陽,重則株連親族,在這種情況下,唯一方法是向項少龍表態效忠。亦可看出伍孚買的是以小盤為中心的政軍團體最終可獲得勝利。所以伍孚雖只是個從市井崛起的人,但卻比很多人有遠見。 項少龍沉吟片晌,正容道:「若要我項少龍把樓主視作自己人,樓主必須以行動來證明你的誠意,而且以後要全無異心,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伍孚叩頭道:「大將軍請放心,說到底我伍孚仍是秦人,當日只是一時糊塗,以為仲父乃儲君寵信的人,而大將軍卻是……卻是……」 項少龍已不知給人騙過多少次,怎會三言兩語立即相信他,心中煩厭,喝道:「給我站起來再說!」 伍孚仍是叩頭道:「這次小人甘冒殺身之險,要向大將軍揭破嫪毐的陰謀。」 項少龍早知他手上必有籌碼,方會這樣來向自己投誠,但仍猜不到關係到嫪毐,半信半疑道:「嫪毐若有陰謀,怎會教你知曉?」 伍孚道:「此事請容小人一一道來。」 項少龍低喝道:「你若再不站起來,我立刻掉頭走。」 伍孚嚇得跳起來。 項少龍拉他到園心一座小橋的橋欄坐下,道:「說吧!不許有一字謊言,否則你將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伍孚羞慚道:「小人還怎敢欺騙大人……大將軍。」然後續道:「內史府最近來了個叫茅焦的齊人,此人聲名極盛,尤以用藥之學名著當世。」 項少龍嚇了一跳,茅焦豈非小盤的御用內奸嗎?為何竟會牽連到他身上去呢?難道竟是個反間諜。 伍孚見他沉吟不語,哪猜得到個中原因,以為他不相信,加強語氣道:「此人曾當過齊王御醫,乃有真材實學的人。」 項少龍眉頭大皺道:「嫪毐要他用藥來害我嗎?那可能比行刺我更困難。」 伍孚沉聲道:「嫪毐要害的是儲君。」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 伍孚恭謹道:「自那天見過儲君,我一直忘不了儲君的氣概,儲君那對眼睛掃過小人,小人好像什麼都瞞他不過似的。最難得是他面對美色,絕不像呂不韋、嫪毐等人的急色失態。所以當昨晚美美侍候嫪毐回來,得意洋洋地告訴小人,嫪毐不久可取呂不韋而代之,雖再無其他話,但我已留上心。」 項少龍感到正逐漸被這個一向為自己卑視的人說服。唯一的疑點,是嫪毐羽翼未豐,此時若害死小盤,對他和宋姬並無好處,于呂不韋亦是不利。無論呂不韋或朱姬,權力的來源始終是小盤。 項少龍淡淡道:「嫪毐若要幹這種罪誅三族的事,怎會輕易告訴任何人?」 伍孚道:「美美和嫪毐關係匪淺,已相好多年,只是礙于有呂不韋在,以前只可偷偷摸摸,現在嫪毐當上內史,仍鬥不過呂不韋,加上最近呂不韋有納美美為妾之意,嫪毐著急起來,向她透露點秘密,是理所當然。」 項少龍早聞得嫪毐和單美美間的關係,心底又多相信幾成。皺眉道:「害死儲君,對嫪毐有什麼好處?」 伍孚肅容道:「要害死儲君,根本不須用到茅焦這種用藥高手,儲君身邊有很多內侍是嫪毐的人,而妙在儲君若發生什麼事,所有人都會把賬算到呂不韋身上去。」 項少龍點頭道:「情況確是如此。」 伍孚見項少龍開始相信他,興奮起來,卻把聲音儘量壓低道:「美美說完那番惹起小人疑心的話,就回小樓去。小人知她一向藏不住心事,必會找她的心腹小婢秀菊密談,於是偷聽整晚,終於找到蛛絲馬跡。」 見到項少龍瞧他的那對眼不住瞪大,伍孚尷尬地補充道:「項大人請勿見怪,在紅阿姑的房中暗設監聽的銅管,乃青樓慣技,且都不為她們知道。幸好如此,小人才能查識嫪毐卑鄙的陰謀。」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若非伍孚親口說出來,哪猜得到在與醉風四花顛鸞倒鳳之際,可能會有人在洗耳恭聆。 伍孚續道:「美美告訴秀菊,嫪毐著茅焦配出一種藥物,只要連續服用多次,人會變得癡癡呆呆,終日昏沉欲睡,時好時壞,只要給儲君用上幾服,儲君將難以處理朝政,那時太后大權在握,嫪毐還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嗎?」 項少龍登時汗流浹背。 這條計策確是狠絕非常,最微妙是縱有人生疑,只會疑心到呂不韋身上去,皆因呂不韋早有前科。 正心驚膽顫,伍孚又道:「其實美美對大人也有點意思,只因大人對她毫不動心,她方轉愛為恨。她是小人養大的,自少心高氣傲,等閒人不放在眼內,別人要給她贖身都不肯,但現在看來她應是對嫪毐死心塌地。」 項少龍哪還有心情理會單美美對自己有意還是無情。順口問道:「楊豫是否和許商纏上?她不是管中邪的女人嗎?」 伍孚冷笑道:「管中邪從來只把女人當作泄欲的工具,那有閒情去管楊豫。小豫一向多情,小人看她對大人比對許商更有意思呢!若大人有興趣,小人可把她送給大人,四個女兒除歸燕外,都很聽小人的話。」 項少龍失笑道:「不要故意說些話來哄我開心,為何獨是歸燕敢違抗樓主的命令?」 伍孚苦笑道:「這個女兒一向任性,自莫傲死後性情大變,終日想著向大人報復,我多次規勸她竟敢充耳不聞,望大人勿與她計較。」 項少龍想不到伍孚有慈悲的一面,微笑道:「要計較早計較了。」想到不宜逗留太久,正容道:「此事我會如實報上儲君,異日嫪毐授首之時,必不會漏了樓主這份天大的功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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