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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十章 鎮攝行動

  龍鷹帶著盈鼻芳香,離開與商月令共擁甜蜜回憶的幽靜莊園,登上來接他的馬車,坐到丁伏民之旁,後座是博真、虎義兩人。

  龍鷹舒服的挨到椅背,閉上眼睛。

  丁伏民的聲音傳入他耳內,道:「今次從嶺南來的共二十八人,分三批入住揚州的客棧,正密鑼緊鼓,準備大展拳腳,一口氣買了兩個鋪位。」

  博真笑道:「買鋪位就是要做生意,也是和我們爭生意,他××的熊,找死。」

  虎義冷哼道:「這批兔崽子很富有。」

  龍鷹道:「誰人為他們穿針引線?」

  丁伏民道:「揚州一如洛陽,沒官方的點頭,戶籍局的一關已過不了。為他們奔走的是揚州的一個小幫會,專走嶺南線的海陸運。鷹爺點頭,我們可順勢將他們連根拔起。」

  龍鷹道:「殺豬哪用宰牛刀?此等小幫小會,交由竹花幫負責,不用見紅,可逼得他們在揚州無立錐之地。他××的!竟敢來惹我們江舟隆,是活得不耐煩哩!令羽的調查功夫非常到家。嶺南來的送死鬼們實力如何?」

  丁伏民如數家珍的道:「這批人平均水準不錯,算得上是一流好手者有四人,包括領頭的在內,此人自稱少傑,年紀不到三十,沒見過他帶兵器,拳腳功夫應有點斤兩,眾人裡數他最強橫,非是易與之輩。」

  博真道:「對這批嫌命長的傢伙的來歷,有眉目了,個個帶嶺南口音,非常易辨認,該多多少少和符君侯的梅花會有關係,因此子脫衣登榻時,臂上有梅花刺青。」

  龍鷹失聲道:「你到大江來有多少天?說起話來卻像在大江混了十多年的道地老江湖,還曉得甚麼是嶺南口音。」

  博真傲然道:「這叫吸收力強,又是全心投入。你××的!難得才可再過刀頭舐血的好日子,不用心點怎行。」

  虎義笑道:「這個甚麼娘的少傑,我虎義親自伺候他,包他卵蛋不保。」

  龍鷹問道:「我們有多少人到位?」

  丁伏民道:「現時抵達大江的塞內外兄弟,共五十二人,接到令羽急訊後,連夜坐船順流趕來,今晚便可動手。」

  龍鷹道:「此趟是個鎭懾的行動,務求一舉斷去符君侯派人到揚州來霸地盤的妄念,故不但須將事情搞大,還要漂漂亮亮的。弩弓預備好了嗎?」

  丁伏民道:「一切準備妥當。」

  龍鷹道:「千萬勿誤傷無辜,又或點錯相、殺錯人,致得不償失。」

  虎義道:「鷹爺放心,現時對方二十八個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的落在我們嚴密的監視下,又有竹花幫的兄弟天衣無縫的配合,敢保證不會殺錯人。」

  龍鷹道:「今晚稍嫌倉卒,就明晚動手。桂幫主將給我安排一個宴會,與本地幾個頭面人物會見,宗晉卿和周利用亦在受邀之列。不過,宗晉卿和周利用該不肯賞臉出席,因為老子今早和老宗鬧得很不愉快。」

  博真笑道:「這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哩!」

  丁伏民笑道:「老博學道地的話最拿手,有時很難當他是外來人。」

  馬車此時左轉進入揚州最熱鬧、但並非主街的花街,滿街外來的商旅,舉目奇裝異服,幾疑身處的是中土外的陌生城市。

  想起當年與三人轉戰大漠,還似在昨天發生,現在戰場竟移到中土最興旺的城市之一,宛如造夢。

  揚州現時的繁榮興盛,比之剛到過的洛陽有過之無不及,曾負責大運河建設和政策的狄仁傑,其預見中土的經濟重心因大運河而日漸南移之語,正在兌現中。京師從洛陽遷往長安,進一步加速這個趨勢。水漲船高下,嶺南的地位益形重要。

  龍鷹提醒道:「手腳儘量乾淨俐落點,勿逞匹夫之勇,講的是兵陣兵法,不予敵人還擊的機會。佈局殺人要周詳,事成撤退須得其法,立即遠揚千里,教官方摸不到半點影子。其他人來個萬弩穿心便成,卻不要射少傑的頭,給我斬下來,藥制後交給南光,讓他派人秘密送交越孤。希望這小子在嶺南有點名堂,縱然越孤認不出他是誰,手下仍認出是他。隨首級一起奉贈有老子的密函,所以認不出是誰仍不打緊。」

  丁伏民歎道:「大漠的鷹爺又回來了!」

  龍鷹道:「小弟下車後,我們間的聯繫即告中斷,非是十萬火急的事,不用找我,讓我可以好好睡一大覺。」

  符太甫在軒堂坐下,滿臉怨憤的李重俊立即連珠箭發,大數武延秀的不是,不但不肯站在他的一邊說半句好話,還助安樂公主為虐,完全投往她的一方,更助她遊說武氏族人,讓她做皇太女。

  符太本不慣這類思考的方式,特別當涉及皇朝名位方面的問題,更不慣安慰別人,然而見李重俊一副舉目無親、滿腹怨氣辛酸無處訴的淒涼樣子,兼記起小敏兒說過他娘親的悲慘下場,耐著性子聆聽。

  李重俊之所以視「醜神醫」為「親人」,是因與「符太」的關係,「醜神醫」等於李重俊的「師公」,且清楚李重俊和武延秀以前的密切交往。

  「醜神醫」另一令李重俊信任的原因,是像「符太」般,不賣任何人的帳,包括韋後在內。

  痛駡武延秀一頓後,李重俊終泄了點氣,道:「神醫你說呵!這小子是否無情無義?」符太平靜的道:「你生錯了地方。」

  李重俊一呆道:「生錯地方?」

  符太道:「也投錯胎。宮禁正是最不講情義的地方,你怨人不如怨自己來錯地方,不懂帶眼投胎。你××的,現在豈是怨天怨地的時刻,若我是你,既然橫是死,豎是死,何不豁了出去,博他娘的一鋪。」

  李重俊看著他發呆。

  符太讓他有思索的機會,默然不語。

  李重俊長長籲出一口氣,道:「神醫肯助重俊嗎?」

  符太沒好氣道:「用我醫家的說法,你是亂投藥石,我可以幫你甚麼?」

  李重俊道:「至少可在父皇前為重俊美言幾句。」

  符太道:「枉你長於宮禁之中,卻這般不明宮廷典章,安樂是不可能成為皇嗣繼承人,因根本沒有皇太女這回事,皇上肯點頭,亦過不了大臣那一關,至乎過不了武氏子弟的一關。先告訴我,當上太子于你有何好處?」

  李重俊頹然道:「該沒死得那麼快吧,因那毒婦再不容易殺我,多了顧忌。」

  符太歎道:「你這條真不知是甚麼命?別的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你這太子的未來卻似死路一條。他××的!當然不是這樣子,有了太子的尊貴身分,自然有隨之而來的榮譽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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