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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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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俊苦笑道:「神醫有所不知,皇叔雖曾貴為太子,遭遇卻像天牢內的重犯。太子的榮辱,還得看父皇如何待我。唉!那還不是須看那毒婦嗎?重俊可以有何指望?」 符太沒好氣道:「那就看迫害你的人是誰,如果是聖神皇帝,我會勸你及早自盡,免受活罪。」 李重俊一怔無語。 符太問道:「其他人對你的態度如何?」 李重俊道:「是敬而遠之,又或抱觀望的態度,兩方面均有一點點。唉!我快悶瘋了,近三個月不敢踏足青樓半步,怕給那女人派我的不是,在父皇面前說我是非。」 又以近乎哀求的語調道:「除神醫你老人家外,沒人敢聽我說話,神醫不助我,重俊再找不到另一個人。」 符太道:「現在我不是給你出謀獻計、策劃未來嗎?你這麼亂投藥石,表現了你性格上的致命弱點,就是魯莽衝動,思慮不夠縝密,有些事必須秘密的去做,像現在明知那婆娘通過小敏兒監視我,你仍不顧一切的求我幫忙,是犯了宮廷鬥爭的大忌。你若一意做皇帝,我實幫不上忙,能幫的限於此一席話。可是若你只是為保住小命,其他可棄之如敝屣,我可以玉成你的願望。」 李重俊二度發呆。 符太逼他道:「說!」 李重俊籲出一口氣,沉聲道:「如重俊被冊封為太子,這般便宜那毒婦,絕不甘心。」符太鼓掌道:「有志氣!」 稍一沉吟,道:「張柬之那群混蛋與你關係如何?」 李重俊道:「王兄在世時,他們當我不存在般,說起我時搖頭歎息,不多說半句。王兄去後,情況好了點。」 符太道:「你皇族的人呢?」 李重俊道:「長公主和我說過兩次話,只有她支持我當太子。」 長公主便是太平公主。 符太心忖原來太平已通過李重俊和韋後暗中角力較勁。 符太皺眉道:「又說沒人肯幫你,不是還有長公主?」 李重俊苦笑道:「她可算一個嗎?」 符太不解道:「為何這麼說?」 李重俊道:「她找我是不安好心,反更添那毒婦對我的猜疑。長公主不知多麼希望安樂那賤人成為皇太女,令毒婦成為眾矢之的,她則坐享其成。」 符太終告頭痛。 苦思片刻後,斷然道:「好吧!如你當上太子,一切休提。可是如你在皇嗣之爭被踢出局,立即來找我,我有辦法助你逃得遠遠的,安安逸逸的度過下半輩子。明白嗎?」 龍鷹闔起《實錄》,像符太般頭大如鬥。 宮廷內鬥,確非正常人承受得來的。 符太沒有感情用事,與李重俊劃清界線,表現非常出色。他不講人情、乾脆俐落的處事方式,是自己學不來的。 從桂有為處,龍鷹曉得李重俊已被封為太子,是名義上的皇儲,不過他這個太子比以前的李旦好不了多少,同樣倒楣,受盡韋後、安樂兩母女的淩辱,諸般為難。李顯對他亦沒有父子之情,漠不關心。 因行蹤暴露,他從令羽的居所遷到位於鬧市最具規模的敬賓大客棧,入住最豪華的獨立上房。 江舟隆在揚州有多個物業,包括街鋪,他偏選投店入宿,是要表明今次到揚州,乃過客的身分,不影響江舟隆的正常運作。 昨天與丁伏民三人分手後,他忙著隨桂有為去拜會當地的重要人物,建立關係。近幾年,「範輕舟」處於半退隱的狀態,亦予外人這個錯覺,改由劉南光以本來面目,代表江舟隆出來交際應酬,實務則由鄭工、石如山、詹榮俊、張岱和富金五個兄弟打理,為的便是今天的情況。 到飛馬節,「範輕舟」重出江湖,迸顯異芒,聲威大振,「假」和「真」的交替,沒有斧鑿之痕的完成。 現時加上集結在北方的兄弟,重組勁旅,潛來大江,江舟隆雖沒有幫會之名,其實力卻足與任何大幫會分庭抗禮,有過之而無不及。江舟隆終於成長成形。 今晚將是江舟隆的首次出擊。 中午回客棧後,小睡半個時辰,梳洗更衣,在上房院落內的涼亭閱讀符太嘔心瀝血的大作,一邊等待桂有為來接他去赴今夜的盛會。 商月令今早離開,在未來一段很長的日子,將見不到伊人。 人生就是如此,分合離聚,環境逼人,誰都無可奈何。 桂有為來了。 登馬車後,氣氛異樣。 龍鷹開腔道:「幫主是否不習慣我的處事手法?」 桂有為笑道:「鷹爺辦事,不放心的是蠢蛋。我是怕宗晉卿向武三思和宗楚客哭訴,你到西京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龍鷹輕鬆的道:「這就要走著瞧。宗楚客兩兄弟並不簡單,先引進田上淵,現又勾結符君侯,特別是後者,極大可能是瞞著武三思幹的。所以若符君侯的人有何不測,宗晉卿只好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桂有為贊道:「那我就真的放心,鷹爺考慮周詳,算無遺策。」 又道:「到西京的船,給你安排好哩!」 龍鷹順口問道:「現時船抵洛陽,和以前有何分別?」 桂有為現出傷感的神色,怕是想起易天南,唏噓的道:「有點像改朝換代,其他一切不變,田上淵陣腳未穩,不敢留難我們,也沒有提高收費。然而這個情況,該維持不了多久。」 接著沉聲道:「仞雨回來時怎辦?」 龍鷹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如我告訴他,大江聯高手盡出,仍宰不掉田上淵,他會忍耐。」 桂有為道:「剛收到消息,西京的情況非常不妙。」 龍鷹道:「指哪方面的情況?」 桂有為道:「指的當然是張柬之等人。」 接著續下去道:「可分三方面來說,首先是因韋後和武三思勢力日盛,專權擅政,令有分參與政變的眾臣心灰意冷,人人自危。其中一個例子,是羽林將軍楊元琰,私下對人說『功成名遂,不退將危』。他的話令敬暉等非常不高興,楊元琰不理他們反對,逕自辭官,皇上卻不許。楊元琰只好改采低調,力求明哲保身。」 龍鷹心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桂有為道:「另一個情況,就是原屬張柬之一方的重臣大將,大批的向韋後和武三思投誠,包括魏元忠在內,令張柬之等更是勢孤力弱。」 龍鷹心忖即使一切不變,可是張柬之等的五王,被架空後只餘投閒置散的分兒,還可以有何作為。 桂有為道:「現在到最震撼的事了。」 龍鷹道:「究是何事?」 桂有為神色凝重,緩緩道:「張柬之以歸鄉養病為藉口,正式上表請辭,立得皇上批准,任之為襄州刺吏,卻不許掌管州事,給全俸養病。」 龍鷹整片頭皮發著麻。 雖猜到終有這樣的一天,卻沒想過來得這般快和急。 張柬之的退避,代表著朝臣集團的崩頹,西京再沒有能抗衡韋武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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