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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拓跋珪和劉裕都不曉得燕飛葫蘆內賣的是甚麼藥,要他們從第一樓往地面躍落,當然不會是問題,可是從十多丈的高空掉往地下,則可不是說笑的一回事,肯定輕則頭破骨折,重則一命歸天。

  不過兩人對燕飛是信心十足,知道必有化險為夷的後著,且留在這裡是必死無疑,而最重要的是燕飛雖看似用足全力,事實上是留有餘力,所以其落點該有固定的目標。

  叱喝聲中,兩人緊隨燕飛先後投往同一方向。

  射往第一樓适才三人落足處的箭矢全部落空。

  急怒攻心的乞伏國仁和慕容永,領著亂成一團的秦兵,從地面往三人追去。隱隱中,乞伏國仁感到這場圍捕有個很大的漏洞,就是三人可輕易混入搜捕的隊伍中,而由於己方人數太多,兼在黑夜,對方可輕易魚目混珠,不過這破綻已無法補救,若早一步能夠令所有人不准擅離崗位,各自固守為戰,三人將是插翼難飛,現在則是悔之已晚,只希望能親自把三人截住,那是他唯一的機會。

  ***

  紀千千來到謝安身後,秀眉輕皺的道:「為何所有事,都像堆在這段時間發生?」

  謝安凝望秦淮河對岸輝煌的燈火,耳內隱隱聽到青樓畫舫遙傳過來的管弦笙曲,淡淡道:「道理很簡單,乾爹因時日無多,不得不改變鎮之以靜的妥協策略,務要趁此時機,為江南的老百姓,盡點心力。」

  紀千千趨前一步,嬌癡的把纖手挽著謝安的臂彎,微嗔道:「乾爹不要再說甚麼時日無多好嗎?聽得千千心也煩亂起來,也覺得真像時日無多的樣子。乾爹定會長命百歲,領導我們漢人收復失去的河山。」

  謝安歎道:「自家知自家事,自從四十七歲那年因煉丹出岔子,差點走火入魔,後來雖被「丹王」安世清出手相救,得回一命,然而遺害極深,直至今天仍未痊癒,最近更不時復發,使我知道壽元將盡,能多捱兩、三年,已是奇跡。」

  紀千千尚是首次聽聞此事,更是首次曉得謝安也曾沉迷丹術,致出亂子,為之愕然。

  謝安往她瞧來,雙目充滿慈愛神色,柔聲道:「乾爹對生死視作等閒,根本不放在心上,本來也有放心不下的事,幸好經過多年努力,終把小玄培育成材,將來的天下,就要看小玄的本領。現在乾爹只是趁還有點影響力,減輕他的負擔吧!」

  再把目光投往秦淮河去,無限欷歔的緩緩道:「現在竺法慶終於把魔爪探往南方來,還通過竺雷音和國寶與皇上兄弟搭上關係,此事若成功,為禍之烈尤過孫恩的天師道。哼!我謝安豈能坐看此事在我眼前發生,竺不歸南來之日,將是他命喪之時,與這種殘忍可怕的邪教之徒,再沒有道理可以講的。」

  紀千千擔心的道:「乾爹不怕觸怒皇上嗎?何不聯合朝中大臣,力諫皇上,勸他收回成命。」

  謝安苦笑道:「皇上是怎樣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既不能動之以理,唯有鎮之以威。當然!一切還是要看小玄勝負如何!」

  紀千千心中湧起對謝安的依戀和崇慕,她有信心謝玄會不負所望擊退苻堅南犯的大軍,自己挽著的乾爹,不但是當今天下最受景仰的第一名士,且是名傳千古的風流人物。

  ***

  拓跋珪和劉裕瞧著燕飛往一片竹林降落,心中叫妙,柔荑的彈力,最能化去落下的衝勁,他們本來想到的落點可能是池塘或是水溝之類,那也可令他們安然無損,不過卻會弄得渾身濕透,變成敵人明顯而不含糊的追捕目標,竹林跟池塘當然是天和地比,理想得多。

  竹搖葉動,沙沙作響,燕飛借竹勁不住減速,然後往南投去,沒入一道小巷裡,拓跋珪和劉裕那敢遲緩,緊隨其後。

  三人在巷內會合,往巷子另一端掠去。

  號角聲在東門大街的方向傳來,指示全集守兵有敵來犯。

  三人卻是不驚反喜,因為這只會更添混亂,只聽得號音卻不曉得入侵人數的多寡,更不會知道敵人是作自己人的打扮。

  甫出長巷,拓跋珪和劉裕發覺已隨燕飛橫切入南門大街,一隊五十多人的秦兵正從南大門出口趕來,看走勢該是趕往東門大街,兩方碰個正著。

  燕飛先發制人,以氐語大喝道:「晉人無能!」

  帶頭的人即回應一聲「不堪一擊」,看清楚是苻堅的親兵,態度變得恭敬,喝停手下問道:「發生甚麼事?」

  燕飛道:「有刺客混入集內,我們奉天王之命,去守衛外寨大門,快隨我們來。」

  說罷領先往南門奔去。

  拓跋珪和劉裕心中大贊燕飛的急智,因為沒有比這更佳的離集出寨的脫險法,與眾兵一哄而去,直奔南門。

  把守南門的秦兵瞧著己方的人掉頭奔回來,人人一臉茫然,燕飛已大喝道:「備馬!」

  那兵頭也跟著喝道:「還不備馬?」

  守門的秦兵那敢怠慢,把集門外馬欄的馬牽出來,燕飛等那會客氣,立即飛身上馬。

  在南門集外和外寨壁之間,有兩組軍營,烏燈黑火的,只有少許人驚醒過來,出營張望,可知秦兵實在勞累不堪,即使號角頻催仍未能將他們喚醒。

  可是外寨處則是火炬處處,一個接一個的箭樓掛上風燈,緊閉的大寨門更是燈火通明,守衛重重。

  燕飛勒馬回頭一看,大批秦兵正沿著南門大街潮水般湧過來,由於距離達千步,一時看不清楚是否有乞伏國仁的紅披風在其中,不敢延誤,猛夾馬腹,領頭往南寨門街去,兩人並馳左右,後面則是長長一隊被他們愚弄氐秦騎兵。

  出得集門,二人逃生的機會以倍數增加,有若歸山的猛虎、回海的蛟龍,渾身充滿勁力,等待抵達寨門的關鍵時刻。

  燕飛三騎不住增速,往寨門刺去。

  守衛寨門的秦兵雖沒有彎弓搭箭,然而人人露出戒備神色,負責的小將更高喝道:「停下來!」

  拓跋珪高喝道:「我們有天王的手令,要立即出寨追捕敵人,立即開門!」

  燕飛放緩馬速,探手懷內,似要把手令拿出來。

  後面的秦軍兵頭暗覺不妥,皆因燕飛他們的說話前後不符,但因距離較遠,又是止于懷疑,一時來不及發出警告。風聲驟響,乞伏國仁和慕容永在他左右掠過。

  三人此時已馳抵寨門前,守衛湧上來要牽住馬韁。

  燕飛知是時候,大叫道:「手令在這裡!」說話時已與拓跋珪和劉裕彈離馬背,騰空而去,足點大門頂部,借力投往寨外遠處。

  此時乞伏國仁和慕容永雖足不沾地似的全速趕至,卻眼睜睜看著三人越過寨門,消沒寨外,已知來遲一步,坐看三人逃之夭夭,卻是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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