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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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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雄分道 燕飛、拓跋珪和劉裕三人在淝水東岸、淮水之北,離邊荒集五十多裡的一處山頭倒臥下來,因為實在再跑不動。 他們遠遠偏離流往壽陽的穎水路線,又專揀山林密處掩蔽,泅過穎水和淝水兩河,沒有停留的直抵此處,以避過乞伏國仁的天眼和追兵。 最先倒伏地上的是拓跋珪,燕飛倒下即翻身仰臥,看著剛開始發白黎明前的迷人夜空,劉裕則是雙膝跪地,不住喘息。 在這一刻,分外感到生命的珍貴和難得,令他們更珍惜眼前安然活著的事實。 拓跋珪臉頰貼著被露水沾濕的草地,邊喘息邊忍不住的「咭咭」笑起來,兩手拍往地面,笑道:「燕飛你確是精采,最難得是在突變驟至的一瞬間作出這麼正確的選擇,否則我們將伏屍邊荒集,不枉我們兄弟相交一場。」 跪著的劉裕終抵不住雙膝的疼痛而一屁股坐下,聞言訝道:「你的話前一截我完全同意,卻不明白跟是否兄弟有何關係?」 拓跋珪不能止笑地辛苦的道:「只有是我拓跋珪看得起的人,方可被我當作兄弟,你還不明白嗎?」 燕飛仰望曙光照射,心底湧上溫暖的感覺,身體雖是疲倦欲死,精神卻無比舒暢快意。他曉得永遠也不會忘記此一刻,那種二人同心協力去進行幾乎沒有可能完成的任務,排除萬難,再死裡逃生的動人感覺。 自娘親過世後,他尚是首次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珍貴,再沒法生出隨緣而死的念頭。 三人不斷喘息,急需大量的空氣,以填補身體所缺的需要。 劉裕辛苦的轉動身體,面對淝水的方向,看著河水往淮水的方向流去,另辟話題道:「我們可能幫了那妖女一把,為她營造出逃生的機會。」 燕飛和拓跋珪暗中同意,她既有本領避過乞伏國仁地氈式的搜索,兼又周身法寶,當然會利用他們突圍逃走牽起的混亂形勢,溜之夭夭。 奇怪的是三人均發覺此刻對她已恨意全消,這或者是安玉晴最特別的地方,不論幹甚麼壞事似仍是理所當然的,不這樣反不能顯示她別具風情姿采的風格,確是不折不扣的妖女。 拓跋珪終收止笑聲,深吸一口氣道:「若讓我碰上她,必會教她好看。」 劉裕怪笑道:「你會怎樣對付她,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拓跋珪道:「正因她不好欺負,我才要欺負她,那才夠味道嘛!」 劉裕往他瞧去,剛好拓跋珪也從地上抬頭朝他望來,兩人目光接觸時有會於心的放懷大笑,充滿男性對女性的色情意味。 拓跋珪見燕飛沒有反應,滾到他身旁,以手支頷,看著燕飛俊秀的臉龐,訝道:「你在想甚麼?是否想在我們兩人的魔爪下來個英雄救美人,不過兄弟要提醒你,這可是個蛇蠍美人哪!」 說到最後一句,他和劉裕兩人又放聲大笑,劉裕更笑得前仰後合,拍手拍腿,情狀本身已令人發噱。 拓跋珪笑得渾身骨痛,喘著道:「我好像從未試過這般開心快樂的,甚麼事也覺得非常好笑。」 燕飛終露出笑意,悠然道:「道理很簡單,失而復得最令人欣悅,尤其複得的是我們三條小命,所以我們嘗到從未之有的歡欣。」 劉裕點頭道:「說得好!嘿!你還未回答拓跋老兄剛才的問題。燕飛淡淡道:「我的腦袋空白一片,只知自己在監視天空,以免失而復得後又得而復失,空歡喜一場。」 拓跋珪翻過身來,像他般仰望已發白的天空,道:「兩位有甚麼打算?」 燕飛倏地坐起來,邊活動筋骨,邊道:「我最想的事是好好睡一覺,不受任何驚擾,只可惜目前仍身在險境,所以希望有那麼遠走那麼遠。」 拓跋珪在片刻沉默後,向劉裕望去,劉裕會意,知道他有私話與燕飛說,更猜到他要說的話,又暗裡希望拓跋珪這些話不能打動燕飛,站起來道:「附近該有道可口的清泉,讓我去找找看。」 逕自下坡去了。 拓跋珪瞧著劉裕的背影,有點自言自語般道:「這是個很特別的南人,不但體質非凡,性格堅毅,且識見過人,有勇有謀。」 燕飛望他一眼,淡淡道:「他和你有很多地方相近,但亦有截然不同之處。」 拓跋珪坐起來,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不願和我回北方去。」 燕飛探手抓著他兩邊肩頭,道:「我再不能過以前那種每天都枕戈待旦的生活,而且慕容族的人已曉得慕容文是死於我手上,若我隨你回去,你會于氣候未成前便被慕容族擊垮,即使慕容垂也很難維護你。聰明點吧!你怎可為我一個人,失掉複國的大業。」 拓跋珪啞口無言。 燕飛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更明白這番話對他的作用,而他說的確是事實。慕容文之死,對整個慕容鮮卑族不單是仇恨,更是污點和恥辱,而此恨此辱只有燕飛的鮮血方能洗刷掉。 拓跋珪望著燕飛,雙目射出真摯深刻的感情,沉聲道:「你小心點,當有一天我拓跋珪立穩腳後,你必須回到我身旁來。」 燕飛暗松一口氣,拓跋珪是他唯一感到無法拒絕其要求的人,他們的交情是建立于童真的時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改變,經得起任何考驗。縱使長大後的拓跋珪如何不擇手段,心狠手辣,對他仍是情愛不逾,放開雙手,微笑道:「我也想嘗幾口甜美的清泉水,還記得我們在山瀑嬉水的好日子嗎?」 拓跋珪扯著他站起來,欣然笑道:「若不是你提起,我差點忘記了。近年來我已很少回想以前的事,腦內只有報仇和複國。哈!你真了得,連慕容文也命喪於你手底,大快我心。」 兩人把臂循劉裕剛才離開的方向下坡,穿過一片疏林,看到劉裕在林間一道流過的小溪旁跪下來,整個頭浸進水裡。 劉裕聞聲把頭從水裡抬起來,見到兩人,站起來大呼痛快,頭臉濕淋淋的。 拓跋珪張開雙臂,微笑道:「我的好戰友,讓我來擁抱你一下,這是我拓跋鮮卑族的道別禮。」 劉裕哈哈一笑,過來和他擁個結實,訝道:「你竟不留下看苻堅的結局?」 拓跋珪放開他,改為抓著他雙臂,雙目閃閃生輝,道:「際此苻堅聲勢如虹之時,我難得地知道北方大亂即至,怎可不先一步回去好好準備,搶著先鞭。」 劉裕欣然道:「好小子!想得很周到,若苻堅得勝,你也可快人一步,及早溜往塞外。」 拓跋珪歎道:「希望情況不會變成那樣子!不過若南方完蛋,你倒可是國亡人亡,對苻堅我是寧死不屈的,更不會逃生。」 拓跋珪鬆開雙手,點頭道:「好!現在我終於明白劉裕是怎樣的一個人。有一天若我能統一北方,大家說不定要在沙場相見,不過我卻永不會忘記在邊荒集內,我們曾是並肩作戰的好兄弟。」 說罷往後退開,一聲長笑,揮手便去,去得瀟灑決絕,充盈令人心頭激動的壯意豪情。 燕飛呆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似已可預見因他而生在北方卷起的狂烈風暴!苻堅若敗,北方必四分五裂,而在苻堅手下諸雄中,只有個慕容垂,可堪作拓跋珪的強勁對手。 劉裕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燕兄是否隨我回去見玄帥?」 燕飛心神不屬的想了片刻,終記起與謝玄之約,搖頭道:「去見你玄帥已沒有意義,我曉得的你比我更清楚,我再不起任何作用,」 劉裕愕然道:「你要到那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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