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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第九章 突圍逃生

  乞伏國仁從正門大踏步進入第一樓,後面追隨著一個健碩的鮮卑族武士,一對眼睛一閃一閃的像兩團鬼火,兩片薄嘴唇緊抿成線,予人狠冷無情的味道。

  此人正是慕容永,與慕容沖是親兄弟,他們的兄長慕容文被燕飛刺殺于長安,故對燕飛有深刻的仇恨。慕容永抵達邊荒集,聞得燕飛是殺兄真凶,又知他躲在集內,立即不管勞累,自動請纓隨乞伏國仁搜索敵蹤。

  慕容沖則因奉苻堅之命,與手下鮮卑兒郎留守長安,沒有參加此次南征。

  慕容永並不明白乞伏國仁為何要重回已經徹底搜索過的第一樓,不過他一向佩服乞伏國仁的才智,兼之心中對燕飛的仇恨急待發洩,怕的只是乞伏國仁放棄搜索,所以每事奉陪到底。兩人身後是十多名氐族高手。

  此時苻堅和苻融剛剛離開,樓內空無一人,乞伏國仁直入膳房,倏然止步。他已搜遍邊荒集,卻摸不著敵人絲毫蹤跡影子,不知如何心內仍不斷泛起第一樓的情景,隱隱感到或有疏忽遺漏之處。

  他精擅追蹤察敵之道,皆因天生在這方面特別靈銳,像獵犬般能把敵人嗅出來。

  慕容永來到他身旁,其他人扇形地在兩人身後散開,其中兩人舉起火炬照射,面對一地殘破坭石,通往後院的門是關上的。

  乞伏國仁的目光凝注在掩蓋酒窖出口的大鐵鑊上,一震道:「那只鐵鑊剛才並不在那裡的。」

  慕容永閃電移前,一手掀起鑊子,摔到牆壁再掉往地面,發出「噹啷」震響,在夜深時分特別刺耳。

  入口顯露無遺。

  乞伏國仁身後高手群起而出,亮出兵器,搶入酒窖去,卻不聞打鬥的聲音。

  乞伏國仁往前掠去,「砰」的一聲破門而出,落到院子裡,慕容永連忙跟隨。

  乞伏國仁雙目凶光大盛,以氐語喝道:「誰是這區的負責人。」

  一名氐軍兵頭應聲推開後院門走進來,惶恐的道:「是由卑職負責。」

  乞伏國仁沉聲道:「有甚麼人曾從這裡走出去?」

  那兵頭答道:「先後有兩起三個人,頭一人奉天王之命,往請朱序將軍來見天王,後一起兩個人則是奉命為天王向國師你傳話,還多要一匹寶馬。」

  乞伏國仁和慕容永交換一個眼神,均看出對方心中的震怒,尤其想到敵人早已離集。

  一名手下從膳房奔出來,報告道:「下面是個藏酒窖,沒有敵人的蹤影。」

  乞伏國仁心念電轉,喝道:「東門!」說罷騰身而起,足尖點在院牆,再投往第一樓屋頂,往東門方向掠去。

  慕容永也想到敵人若要混出集外,當采東門的路線,因為門外便是穎水,往南行可由木寨大門離開,更可借水遁或泅水往東岸,逃跑起來比其他三門方便,且是最接近第一樓的出口,為此哪還猶豫,追著乞伏國仁去了。

  就在此時,三騎的蹄聲橫過第一樓旁的東門大街,直趨東門。

  燕飛、劉裕和拓跋珪三人憑著門令,過關越哨,通行無阻的策騎來到東門大街,經過第一樓,往守衛森嚴,且其旁是苻堅臨時行宮的漢幫總壇的東門出口急馳而去。

  眼看東門在望,離集的活路就在眼前,不由有點緊張起來。

  他們也想過要從最接近朱序落腳的西苑的西門離開,只恨外面營帳重重,他們又不知集外用的門令,只好由東門出集,必要時可迅速投進穎水,遊過對岸,那邊營地的東面仍未設置寨牆,逃起來輕易得多。

  東門大街被沿街設置的火炬照得明如白晝,兩旁樓房高處均有箭手站崗,集口處更是守衛重重,要硬闖出去真似癡人說夢。

  東門大街上只有他們三騎,立即吸引了所有守衛的注意力,他們不得不放緩速度,以免驚擾或正在休息的苻堅。

  此時離出口只有二百步許的距離,把門的秦兵見是自己人,又是苻堅的親兵服飾,故並沒有現出戒備或截查的陣仗,眼看成功在望,就在此要命時刻,後方高空衣袂破空之聲響起,乞伏國仁的聲音同時傳來,大喝道:「截住他們,這三個人是奸細!」

  燕飛此時已無暇回頭去看乞伏國仁,卻從衣袂破空聲辨認出從第一樓瓦面斜掠而至的除乞伏國仁外尚另有一武功與前者相差無幾的高手,並從乞伏國仁的紅披風拂動的「霍霍」異響,把兩者區分開來。只是這兩人,已力足把他們留下來。

  他在此一剎那的首要之務,是要決定逃走的策略,因為他比劉裕兩人更熟悉邊荒集的情況,而兩人更因他而成為戰友,所以這關係到生死存亡的事,須由他決定。

  燕飛一聲大喝「隨我走」,已彈離馬背,淩空一個觔鬥,蝶戀花離鞘而出,化作點點寒芒,劍隨身走,往乞伏國仁和慕容永迎上去。竟是正面硬撼的姿態。

  憑一句說話,拓跋珪和劉裕已同時一絲不誤地掌握到燕飛聯手突圍的心意,明白到敵人勢大至完全不成比例,即使分散逃走,仍無法拉薄敵人圍堵攔截的力量。而燕飛攻向敵人此刻最強橫的兩個人,更是對症下藥,一方面躲避箭矢,另一方面是製造混亂的形勢。

  想到這裡,兩人豈敢遲疑,也學燕飛般從馬背彈起,雙戟一刀,往領先淩空而來的乞伏國仁左右夾攻而去。

  所有這些動作在眨幾眼的高速內完成,乞伏國仁的玄鐵尺已狠狠擊中燕飛的蝶戀花。

  近三十支勁箭由各高處哨崗射下來,不過已人去馬空,遭殃的是無辜的馬兒。

  東門處的守兵沖出近一百人,如狼似虎的朝長街這端的戰場殺至。

  在苻堅行宮值班的親衛高手亦擁出十多人來,仍未弄清楚敵我情況,「當」的一聲激響,乞伏國仁已像一團紅雲般橫飄往長街北面的房舍。

  乞伏國仁是不得不退避三舍,一來因仍未從與鬼臉怪人的一戰複元過來,身負內傷,且因想不到燕飛斗膽至回身反擊,加上拓跋珪和劉裕的聯手,任他如何自負,如何痛恨燕飛,但終是性命要緊,只好借力開溜。

  最慘的是慕容永,乞伏國仁一去,變成由他單獨面對三大高手的正面攻擊,手上鋸齒刀有力難施,窮於應付,不過他總是一等一的高手,臨危不亂,欺三人不敢追擊,猛地沉氣使出個千斤墜,硬生生改變去勢,往地面墜跌下去。

  燕飛三人在他上方掠過,躍往第一樓的瓦面。

  此時第一樓屋脊上有四名秦兵,人人彎弓搭箭,卻不敢發射,因怕誤傷乞伏國仁和慕容永,這刻雖見到再無障礙,又因長街上滿是奔過來的自己人,只要有一箭射空,勁箭便要投往己方人馬去,正猶豫間,三人已淩空殺至,劍光刀影戟氣鋪天蓋地的壓下來,慘叫聲中,四個秦兵濺血滾跌於瓦面的另一面的斜坡,直掉往後院。

  燕飛首先立足瓦脊,環目一掃,只見大街小巷全是湧來的秦兵,只要他們停下呼吸幾口氣,肯定將陷身重圍之內,休想有命離開。

  燕飛又大叫一聲:「這邊走」,雙足發力,奔往屋脊另一端,在短短兩丈許的距離間不斷加速,到他足尖點在盡端,衝力積蓄至巔峰,就那麼全力騰空而去,直投往離地面高達十多丈的高空,有如沒入黑夜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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