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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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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形,他們是早已算定桑瓊要投宿那一家客店,故而預先坐在店中恭候。 桑瓊甫下車,才進店門,兩名缺腿老頭便雙雙柱拐而起,並肩擋在客店門口。 其中蓄山羊鬍鬚的一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陰惻惻道:「桑少俠,一路辛苦了?」 桑瓊泰然拱手道:「多承關注,敢問二位是天殘門中掌何職司?尊姓高名?」 山羊鬍鬚嘿嘿乾笑道:「不敢,老夫兄弟現任天殘掌門聖君座前左右護法,老夫名叫馬文祖,他是老二馬文宗。」 桑瓊劍眉暗暗一皺,淡然笑道:「啊!原來是兩位護法,這麼說,貴門此次入關,竟是傾巢而出了?」 那馬文祖顯然沒聽懂「傾巢」二字不太尊重,繼而大刺刺地點頭道:「不錯,本門掌門聖君,業已蒞臨中原。」 桑瓊道:「二位護法坐候,有何見教?」 馬文祖道:「老夫奉聖君令諭,請桑少俠前往一晤。」 桑瓊道:「盛情心感,但在下並非天殘門下,更與貴門掌門無一面之識,似乎並無奉召的必要……」 馬文祖把臉一沉,道:「聖君召見,這是桑少俠的殊榮,只怕由不得你推辭!」 桑瓊笑道:「這不就結了麼,明明是脅持強擄,偏說是殊榮,教人聽起來多不自在。」 馬文祖冷哼道:「還有一個女娃兒呢?怎麼不見?」 桑瓊故作一哦,道:「馬護法問的是那位姓郭的姑娘不是?」 馬文祖冷冷道:「老夫不知她姓郭姓李,只問她因何未見同車返回?」 桑瓊道:「是誰告訴馬護法,她要跟在下同車返回?」 馬文祖一怔,道:「難道她跟你不是一路的?」 桑瓊道:「就算一路去,也不必定要一路回來,她姓郭,在下姓桑,既不是一家人,當然不能勉強人家一個女孩子,馬護法,你說對不對?」 馬文祖又是一怔,哼道:「你別以為油嘴滑舌,便能推脫干係,老實告訴你吧,你們一路上,都有本門弟子暗中監視,那女娃兒在監城失蹤,多半是由水路潛逃了,咱們已嚴令沿河追截,諒她逃不了多遠。」 桑瓊心裡暗驚,表面卻故作鎮靜,笑道:「既然如此,馬護法又何必多此一問?」 馬文祖冷笑道:「咱們這是要你放明白些,你的一舉一動,隨時在本門掌握之中,最好安分聽話,否則,哼……」 話聲微頓,又道:「今夜初更,聖君在東城外呂仙祠召見,希望你準時前往,休惹聖君生氣。」 說完,拐尖輕點,人已飄出店門。 另一個耳生紅毛的馬文宗,自始至終,未發一語;緊跟著也飛身出門,揚長而去。 桑瓊暗暗留神二人身法,竟然都不在刑掌總監費虎臣之下,不禁心情一陣沉重,似此情形,天殘陰山二門俱已插足中原,群魔亂舞,中原武林委實隱憂重重,隨時都有發生浩劫的危險。 想到這裡,不期搖頭嘆息,連步履都感到無比沉重。 人店坐下,開發了車輛,獨自叫了幾色小菜,一壺好酒,閉門而飲,靜靜思索著夜晚會見毒聖巴戈時的應對之策。 轉眼之間,天已入夜。桑瓊仰盡餘酒,投杯而起,換了件乾淨儒衫,仗著酒力,邁步出了客店。 門外早有一輛敞座馬車傍階而待,車轅上,並肩坐著兩名青衫人。 桑瓊剛跨出店門,其中一個立即飄然下車,躬身道:「請桑少俠上車。」 別看他只是一個隨車禦者,折腰飄身時下,落地時,衣角不揚,點塵不起,竟然施展的一式上乘「淩空舞絮」輕功身法,而且,至少已具八九成火候。 桑瓊微感一驚,不禁由衷贊道:「好身法,天殘弟子果然不同凡響。」 那青衣人木然側立,似乎並未聽見,仍然俯身拱手道:「請桑少俠上車。」 桑瓊含笑點點點頭,舉步登上了馬車,剛坐下,青衫人又是一式「回雁掠空」,飛落車轅,另一個長鞭虛卷,「啪」地一聲,車輛轆轆馳動,直趨東門。 車行途中,桑瓊越想越覺奇怪,心忖道:這兩名駕車弟子,一個輕功已登堂奧,一個揮鞭之際,手法純而不浮,論功力,縱或不及費虎臣和馬氏兄弟,至少已不在黃大郎等小一輩弟子之下,怎麼這兩個都穿的青色衣服,又看不出一點殘廢模樣呢? 心念轉動,正待設詞套問一下他們的身分,馬車已駛進東門外一座小山腳下。 山下是一片曠野,那座「呂仙祠」就建在山腳,距離東往汾陽的官道,只不過數箭之遙。 這時,馬車正折入小道,直向山腳駛去,遠遠的,但見呂仙祠前燈火通明,廟側空場上,停著一輛閃閃發光的金綹馬車,和一長列蒙古種駿馬。 桑瓊所乘馬車,甫近小山,道旁突然閃出四名跨刀黑衣大漢,其中一個沉聲喝道:「什麼人?停車答話!」 馬車遽然停止,車轅上一名青衫人回答道:「桑少俠應聖君之約,前來相晤。」 黑衣大漢抱拳一拱,道:「請稍候。」轉身向廟中如飛奔去。 桑瓊高坐車上,見此情形,越感詫異,因為由那青衫人語氣神態看,這輛迎賓的馬車,顯然不是奉天殘門的令諭而來,換句話說,兩名禦者,也不是天殘門弟子了。 但,他們又會是什麼人?怎知自己今夜應毒聖約會,竟事先駕車前來相送呢? 正自驚疑,呂仙詞外突然響起一陣「劈啪」鞭炮聲音,接著,細樂悠揚,鑼鼓齊嗚,火光下,只見馬氏兄弟並肩迎了過來。 這一次,馬文祖語態顯得謙和了許多,、遠遠便拄拐停身,雙手抱拳,笑道:「桑少俠真乃信人,初更甫響,俠駕已蒞,並蒙厚賜重禮,聖君頗感盛情,特命老夫兄弟代迎貴賓了。」 桑瓊聽得滿頭霧水,暗驚道:「我連這座呂仙祠建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你們送過禮物?別是你們老糊塗認錯人了吧?」 心念電轉,表面上只好含混應道:「豈敢當二位護法親迎,在下應約來遲,應當面謝罪。」 馬文祖哈哈笑道:「不遲!不遲!恰是時候,少俠請。」 桑瓊舉步落下馬車,那名青衫人立即上前扶侍,並且雙手呈上一柄精緻的摺扇,低聲說道:「務請隨身攜帶。」 桑瓊微微一愣,伸手接了過來,凝目向那青衫人打量了一下,卻見他白淨臉孔,年約二十來歲,面貌竟十分陌生。 當下心中暗暗一動,也就泰然打開摺扇,緩緩搖動數下,故作瀟灑之狀。 摺扇搖動,一縷異香撲鼻,令人精神頓震。 桑瓊險些駭然失聲,連忙「唰」地合攏摺扇,舉手微抬,含笑道:「二位護法先請。」 馬文祖兄弟十足前倨後恭,左右一分,躬身道:「少俠今夜乃聖君貴賓,老夫兄弟怎敢僭越,還是少俠先請吧!」 桑瓊不再推辭,淡然一笑,舉步向前行去。 那名青衫人毫不怠慢,衣袖一抖,緊隨在桑瓊身後。 ◇第七六章 五毒大宴 馬氏兄弟同時皺了皺眉,卻不好攔阻,回頭叱道:「桑少俠的座車和隨侍人員,你等要好好招待,倘有怠慢,仔細皮肉受苦。」 兩側天殘弟子同聲暴喏道:「遵命!」 桑瓊在青衫人和馬氏兄弟簇擁下,灑步直入呂仙祠,甫抵祠門,樂聲又起,門簾掀處,兩名黃衣小婢一齊躬下纖腰,代為挑起厚重的門簾。 隨行青衫人揚指輕彈,兩粒龍眼般大的明珠,分投二婢掌中。 「謝少俠賞!」二婢同現驚喜之色,頭也垂得更低了。 桑瓊暗道一聲:慚愧。時至如今,只好硬著頭皮冒承下來,緩步進了祠門。 人門後,光線忽然一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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