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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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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瓊想想別無他法,只得同意,便道:「既如此,咱們不可太暴露目標,應該下馬步行,比較易於掩飾。」 兩人商議停妥,各自翻身落馬,牽馬而行,一則延緩時間以便尋覓;二則藉機度審宮內形勢。 正行間,突然一條人影迅捷無比地從後掩至,上前一把抱住了桑瓊的腰際…… 桑瓊大吃一驚,扭頭喝問道:「什麼人?」 身後那人「噗哧」一聲低笑,道:「爹!你猜猜看。」 語帶香風,玉手環腰,桑瓊略一怔神,已經猜想到是誰了,不禁俊臉一熱,沉聲道:「是鵲兒麼?快放手。」 身後一陣嬌笑,放開了手,紅影飛旋,繞到前面,果然是個十五六歲的紅衣少女,一雙星目,兩條髮辮,略顯闊大的嘴角,有顆渾圓而俏皮的黑痣。 桑瓊沒等她開口,先擺出一付「為人之父」的面孔,正色道:「瞧你這丫頭,總是瘋瘋癲癲地,把爹嚇了一大跳。」接著,又關切地問:「怎麼又溜出來了?當心路姑娘知道,剝你的皮。」 這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恰如其分,郝休聽得連連點頭微笑,大有讚賞之意。 那鵲兒撒嬌的一扭蠻腰,嘟嘟著嘴道;「爹也真是,一見面就罵人家,你又沒問問清楚,怎知道人家是溜出來的呢?」 桑瓊道:「不是溜出來,難道是被攆出來了?」 鵲兒跺腳道:「爹!你怎麼盡朝壞處想,就不往好處猜猜。」 桑瓊搖頭道:「什麼好處?爹可猜不出來。」 鵲兒得意地揚揚了眉,笑道:「告訴你吧!今兒夜晚,是咱們姑娘特別准了我的假,叫我回家來睡一晚,明天再回內宮去。」 桑瓊詫道:「為什麼會准你外宿?」 鵲兒笑道:「特地回來向爹爹恭喜的呀!」 桑瓊怔道:「恭喜?恭什麼喜?」 鵲兒道:「路姑娘聽說爹爹建了大功,擒獲一個姓桑的強敵,韓堂主已經明令發佈,提升爹為巡護第二舵舵主,難道這還不算大喜的事麼?」桑瓊聽了一愣,轉顧郝休道:「路姑娘好靈通的消息,咱們剛回來,她已經知道全部經過詳情了。」 郝休點點頭道:「幸虧咱們剛到,否則定說消息是自鵲兒丫頭傳進內宮去的。」 鵲兒接口道:「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韓堂主返宮立刻發出公告,現在差不多全宮都知道了。」 桑瓊擺擺手,道:「你且先回家去,爹還有要緊的事,必須去尋找韓堂主報告,一切詳情,等會回家再談!」 鵲兒連忙拉住,道:「爹,再急的事,也得先讓我叩了頭再去辦,家裡香案早準備妥了,怎能過門不返家呢?」 桑瓊尚欲分說,郝休卻向他遞了個眼色,接著:「老郭,鵲丫頭說的沒錯,事已如此,早晚呈報都是一樣,不如先去你家坐坐,咱們也好把回報的話句商量一下。」 鵲兒喜道:「還是柳大娘爽快,爹!咱們走。」轉身奔進一條小巷。 桑瓊望見鵲兒進人巷中一戶低簷木屋,心裡暗叫「慚愧」,敢情斷魂刀郭魁的家,就在近處,難怪鵲兒說自己「過門不返家了。」 兩人把馬匹系在門前,隨後走進木屋,果然屋中已準備了祖宗神位和香案,鵲兒正喜孜孜在香案前點燭燃香,要叩賀桑瓊「榮升之喜」呢! 桑瓊連忙阻止,道:「丫頭且慢高興,升遷之事,目下還不能作準,待爹爹見過韓堂主,說不定舵主無分,反要受責。」 鵲兒愕然道:「為什麼?」 桑瓊歎道;「你不知道,爹和柳舵主奉命押解人犯,途中競被脫逃,此刻止急於向堂主呈報請罪領罰呢!」 鵲兒一驚,道:「已經擒住的人,怎麼會被他逃了?」 桑瓊搖頭嘆息道:「唉!一言難盡,都因那兩個小輩太狡猾,咱們也大疏忽大意……總之,人已經逃了,不提也罷。」 鵲兒好生失望,道:「兩個都逃了麼?」 桑瓊苦笑道:「傻丫頭,自然是兩個都脫逃了,你沒見咱們雙手空空的回來。」 鵲兒不覺眼眶泛紅,道:「進宮這些年,好不容易盼到今天一次外宿假,原說好好陪伴爹爹一夜的,這麼看來,競落空了?」 說著,淚水涔流,頓時哽咽起來。 桑瓊道:「你在內宮不是過得挺好的麼?幹麼又傷心了呢?」 鵲兒撲進桑瓊懷裡,抽搐道:「內宮生活冉好,總不如在自己家裡,自從娘去世以後,只剩下爹爹和我兩個,偏偏宮裡規矩又嚴,平時見面都得偷偷摸摸的,這種日子,又有什麼意義?爹爹,我想求求路姑娘,放我出來,咱們寧可過得苦一些,好夕骨肉總在一起……」 桑瓊聽竟有滿腹纓怨,親情深,也暗暗為之感動,柔聲安慰道:「孩子,別說傻話了,你能進入內宮,受路姑娘寵愛,在別人,求都求不到,這是你的福份……」 鵲兒含淚道:「我不希罕這個福分,只求能和爹爹在一起。」 桑瓊笑道:「你還小,將來的日子還長,放心吧!總有讓你償心遂願父女團聚的時候。」 鵲兒正在傷感,全未聽出話中有話,郝休接口:「好啦!別只顧你父女情長了,還是先商議大事吧!」 鵲兒仰面問道:「爹!人犯逃脫,會受什麼責罰?」 桑瓊道:「很難說,如果運氣好,不受一頓叱責,准予帶罪追捕,假如運氣不好,說不定就……」 鵲兒忙道:「要不要我即刻去求路姑娘,求她向韓堂主轉寰下,從輕發落?」桑瓊略一沉吟,道:「轉寰說項太早,反會引起韓堂主不快,這樣吧,你先回內宮等候消息,暫且別把這件事告訴路姑娘,如果今夜初二更時,不見爹進宮晤面,再求路姑娘前來搭救爹爹不遲,千萬記住別聲張太早。」 鵲兒連連點頭道:「二更時,我在西花園門口等候,爹!你一定要來啊!」 正說著,忽聞叩門聲響,一個破鑼嗓音大聲問道:「郭舵主在家麼?」 鵲兒應聲站起,低道:「是金龍堂護衛領班趙麻子來了,爹!我從後門先走,別忘了西花園月洞門前見面。」 桑瓊揮手道:「知道了,快去吧!」 鵲兒向郝休斂衽一禮,匆匆穿房由後門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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