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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小鎮荒涼,客棧也極簡陋,晚飯後,桑瓊早早閉門上床,先演練了一遍。「聚精大法」,然後脫衣歸寢。

  誰知他剛睡下,忽被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起,門外是客棧夥計的聲音問道:「公子睡了沒有?有客人拜會。」

  客人拜會?他傍晚才到,臨水驛更是第一次來,人地兩生,何來的客人?桑瓊心裡暗驚,不用猜了,八成准是自己形藏落在魔宮密探眼中了,曹克武門下戒備之嚴,的確非同等閒。

  心念疾轉,反正已經露了形跡,索性披衣而起,打開了房門。

  門外除了客棧夥計,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藍衣漢子,那漢子約莫三十米歲,頭束文士巾,身上穿一件深藍色儒衫,雖是一派斯文人打扮,但卻生得濃眉大眼,膚色黝黑,頗為粗俗。

  客棧夥計見桑瓊衣衫未整,好像剛從床上爬起來,連忙歉意的陪笑道;「打擾公子了,這位郝爺,聽說公子明日一早要去祁連,特來拜望,有事就商,二位談談吧!小的去沏壺熱茶來。」

  說完,一側身,向藍衣文士點了點頭,逕自退去。

  那藍衣文士倒十分客氣,拱手道:「在下郝休,打擾桑兄安眠,甚感不安,郝某這兒先致歉意了。」

  桑瓊上下打量他一陣,雖然滿肚子不高興,但人家執禮甚恭,倒不好意思放下臉來,只好淡淡一笑,道:「好說,郝兄夤夜過訪,有何見教?」口裡客氣,卻沒有肅客人室的意思。

  那自稱郝休的藍衣文士,好像並沒有感覺主人態度不對,含笑道:「可否容在下入室詳談?」

  桑瓊無可奈何,聳肩微哂,側身道:「請吧!」

  郝休毫不在意,道聲謝,舉步走了進來,兩道目光在房中探視一遍,尋了把椅子,逕自坐下。

  這時,客棧夥計急急送來兩壺熱茶,巴結地替兩人斟了茶,然後躬身離去。

  那郝休慢條斯理捧起茶杯,向桑瓊一舉杯,道:「桑兄假如困倦,何妨仍舊睡下,咱們雖是初會,小弟生性不拘小節,彼此盡可隨意一些。」聽這語氣,倒真是一見如故,準備「長談」的了。

  桑瓊眉峰微皺,耐著性子問道:「郝兄究竟有什麼見教?就請直言,在下還想早些安歇,明天好上路哩!」

  郝休正低頭喝茶,聞言一哦,這才放下茶杯,說道:「小弟真該打,竟忘了先說來意,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聽客棧夥計說,桑兄準備明日一清早,便要動身前往祁連山,可有這事嗎?」

  桑瓊冷冷道:「不錯。」

  郝休濃眉一揚,又問道:「但不知桑兄前往祁連山,是去什麼地方?」桑瓊冷笑道:「郝兄既然已知道是往祁連,何須再問什麼地方?」

  郝休忙道:「不不不!祁連山迤邐千里,就以主峰來說,也不下百里方圓,其間群峰層疊,極目無涯,在下是請問,桑兄欲往祁連何處?可有目的之地?」

  桑瓊輕哂道:「遠道而來,豈能沒有目的地。」

  郝體接口道:「桑兄的目的地,是祁連山何處呢?」

  桑瓊心念電轉,坦然道:「實對郝兄說吧!在下千里而來乃是欲往祁連阿兒汗宮,郝兄總該滿意了?」

  那郝體卻怔忡地問道:「阿兒汗宮又在什麼所在?」

  桑瓊倒被他問得一愣,冷然道:「怎麼『Z郝兄連阿兒汗宮這名字,都沒有聽過?」

  郝休點頭道:「正是,在下從未到過祁連,更沒有聽說過什麼阿兒汗宮,敢問它可是一座廟宇道觀不是?」

  桑瓊暗叫奇怪,凝目注視,卻看不出郝休有何虛假異狀,不禁疑心大起,於是,微微一笑,道:「不瞞郝兄說,在下也是第一次到祁連山去,尚未見到那座阿兒汗宮,所以,也說不出它是廟宇?或是道觀?」

  郝體接著又問:「那麼桑兄去幹什麼?」

  桑瓊緩緩答道:「去尋訪一位朋友。」

  郝休恍然道:「哦!我明白了,桑兄是只知道那位朋友,住在祁連山阿兒汗宮,但從未去過,這一次,是千里訪故人,準備與那位朋友敘舊,可對?」

  桑瓊道:「正是如此。」

  郝休突然雙掌一擊,哈哈大笑道:「巧極了!真是巧極了!哈哈哈哈!」

  桑瓊詫道:「巧在何處?」

  。郝休笑著反問道:「桑兄可曾聽說過,祁連山中,有個地方名叫『無憂崖』的麼?」

  桑瓊搖搖頭,道:「沒有聽過。」

  郝休鼓掌笑道:「所以小弟說巧極了,皆因小弟和舍妹不辭千里而來,也跟桑兄一樣是為了尋訪一位故人,也是僅知地名,不明詳址,聽店夥提到桑兄明早人山,故爾特來打聽一下,沒想到桑兄也跟咱們同樣第一次來,這不是太巧了嗎?」

  桑瓊聽了,也恍然失笑,道:「原來如此,郝兄竟成問道於盲了。」

  郝體道:「話也不能這般說,彼此同病,自應相憐,難得在此巧遇,如蒙桑兄不棄,明白一早,小弟決與合妹附驥再往祁連一次,既可助桑兄尋找那阿凡汗宮,也請桑兄相助打聽,無憂崖的所在,這兩處地方,無論先找到那一處,其他一處也就不難找到了,桑兄以為如何?」

  桑瓊忽然心中一動,問道:「聽郝兄口氣,敢情賢兄妹業已去過一次祁連山,只是沒有找到那無憂崖?」

  郝休笑道:「可不是嗎?咱們直在亂山中轉了整整三日,眼看攜帶的乾糧快完了,只得敗興而返。」

  桑瓊又問道:「賢兄妹有無向人打聽呢?」

  郝體道:「向誰打聽?山外的人全跟咱們一樣,山裡面,除了亂山還是亂山,別說人影子,連鬼影子也看不到一個,咱們去向誰打聽?」

  桑瓊微驚道:「祁連山中,競會無人居住?」

  郝休搖手道:『荒涼得很,極日荒山,不見人煙,山頂都是雪,山下都是亂石,連只野兔子也難碰上。」

  桑瓊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大約賢兄妹人山,不是走的祁連主峰吧!」郝休道;「小弟也不知道哪兒是主峰,反正一眼望去,全是高高低低的山峰,那兒主?那兒副?教人眼花繚亂。」

  桑瓊暗自忖道:「是了,必是他們兄妹錯走了途徑,故未遇到曹克武魔党爪牙,否則,豈能如此輕易任他們來去。想到這裡,疑心稍減,便含笑問道;「賢兄妹既然訪友未晤,如今是不是打算離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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