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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豈料桑瓊既未閃避,也沒有發掌硬接,競然身形一長,直迎著轟頂狂飆破空射起。

  場邊眾人但見一道光華矯健龍騰,疾然穿透掌風,直升六丈』有餘,堪堪從黃大郎身前兩尺處掠過,緊接著,光華一斂,在空中連頓了四次,才緩緩瀉落地面,桑瓊雙手捧劍,含笑仁立,劍尖毫芒猶自伸縮閃動,人卻衣發元傷。

  雙方觀戰之人,個個屏息如呆,好一會,莫金榮和麥佳鳳才異口同聲喝采起來。

  黃大郎腳落實地,臉上敬佩之色畢露,情不由己地讚歎道:「閣下好精純的禦劍之術,不愧中原高人。」

  桑瓊微微一笑,劍鋒一轉,仍然藏入肘後,道:「黃兄劈空掌力威猛無儔,在下亦深愛欽佩。」

  黃大郎肅容道:「兩度出手無功,三次發掌無效,論理,黃某應該拱手認輸才對,不過,咱們說過,須分判勝負始能罷手,黃某仍欲厚顏一戰,不知閣下還肯賜教麼?」

  桑瓊道:「本來就沒有分出誰勝誰負,黃兄盡請出手,何須太謙?」

  黃大郎臉上一紅,道:「既承掩遮,黃某心領盛情,但此番下手,必須分出勝負,黃某不妨奉告閣下,請留神左臂。」

  說著,右掌微提,欺身又上。

  桑瓊連試三次未肯還手,已知這黃大郎一身武功絕不比自己差了多少,聽他一再聲言使用左臂,心裡格外警覺,同時也決心速戰速決,不讓他有施展「聚精大法」的機會。

  主意一定,神凝氣沉,暗暗已將畢生功力,貫注在飛龍劍上,人如山獄巍立,靜靜而待。

  那黃大郎揉身欺近,低喝一聲,揚掌出手,用的仍是先前同樣一式「抽刀斷流」。

  桑瓊微一滑步,正欲欺身閃避,猛可間,突見黃大郎掌勢半途頓止,一擰肩頭,那條虛垂的左臂已閃電般搗向自己右腹。

  桑瓊目光銳利,掃顧之下,已看出黃大郎左臂原來齊腕而斷,斷腕上套著一個鋼制圓筒。

  當下不敢怠慢,一吸小腹,急向後退……

  ◇第六三章 不速之客

  誰知黃大郎原式不變,忽然暴喝一聲:「接招!」

  左臂陡地一抖,「錚」然脆響,鋼筒中竟彈出一柄黑亮閃閃的薄刀。

  兩人相距甚近,出手部位,彼此都拿掐得分毫不差,桑瓊吸腹退避的刹那,黃大郎的左手本已夠不到了,這一來,斷腕現刀,等於手臂突然加長了一柄薄刀的長度,桑瓊業已避無可避,立陷險境。

  好桑瓊,臨危不亂,猛然一式「臥看巧雲」,仰身後倒,同時,擰腰出劍.左足也飛踢而上。

  饒他應變神速,右腰一涼,已被黃大郎刀鋒透衣而人,在肋骨幹劃破五寸多長一道傷口。

  但桑瓊飛出的一腳,也恰好踢在黃大郎左腕上。

  人影乍合立分,同發一聲問哼,黃大郎在腕已碎,心神散亂,忽覺右肩上被一隻冰冷的東西拍了一下,當時未及細看,捧一腕疾退。

  等到拿樁站穩,咬牙自閉左臂穴道,一側臉,才發覺右肩衣領破了一寸多寬,衣質盡成碎粉,肌膚卻未受傷。

  略一定神轉念,黃大郎不禁嚇出一身冷汁,敢情那只在他右肩上拍了一下的冰冷東西,赫然正是桑瓊的飛龍神劍。

  飛龍神劍斬金斷鐵,吹毛立斷,既已拍中肩頭,怎會僅僅震碎衣領,毫未傷及肌膚?黃大郎不是糊塗人,事實擺在眼前,若非桑瓊劍下留情,只須鋒芒略轉,或者力道稍變,他那條右臂,不是齊肩被砍斷,也必然肩骨盡碎,終生殘廢了。

  他想到這裡,感愧交集,低頭再看看自己的左腕,越發羞愧難當,長歎一聲,垂首無語。

  蓮姑急急奔了過來,低問道:「大郎!大郎!怎麼樣?傷在哪兒?」

  黃大郎抬起頭來,長籲道:「不要緊,不過是這條無用的左臂受些微傷罷了。」

  蓮姑道:「你還打算再戰麼?」

  黃大郎木然片刻,搖搖頭道:「技不如人,再戰何益,咱們認輸了,走吧!」

  蓮姑說不出是喜是憂,匆匆點頭,探手挽住黃大郎,一跛一拐向馬車走去。

  不多久,兩乘金綹馬車,首尾相接,駛離了昆明池,經過桑瓊身邊的時候,黃大郎勒韁略停,欠身道:「盛情厚賜,永志難忘,桑大俠多多珍重,後會有期,再圖報答。」

  微一頷首,揚鞭疾馳而去。

  桑瓊目注雙車去遠,方始長長松了一口氣,道:「總算暫時退一勁敵,但願下次相遇時,已經解開阿兒汗宮的死結了。」

  莫金榮笑道:「俗謂: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之事看來,凡事都在人為,桑少使布此巧計,再加鄭家賢侄女應變才捷,辛、邢二位扮演逼真,配合佳妙,天殘門那跛腳婆娘雖然精怪;竟一些兒也沒有看出來。」

  那雪狒「大白」忽然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口吐人言道:「還說呢,剛才真是性命交關,若非這兩副鐵箍,老偷兒的雙手險些報廢了。」

  說著,「剖」開肚腹,從身上卸下一套白色皮毛,頭上取下一副特製面具,原來競是鬼偷邢彬。

  另外一頭雪狒「小白」也恢復了本來面目,乃是金錢豹辛倫所扮,至於那冒充「麥佳鳳」的長髮少女,卻是鄭員外的幼女鄭碧玉。

  鬼偷邢彬雙腕之上,預先戴了兩支鐵箍,以備制服天殘門雪狒,此時解下鐵箍檢視,箍上赫然留下十個指爪痕印,足見适才「雪狒之戰」,委實驚險萬分。

  莫金榮舉掌輕拍三響,一輛雙轅馬車從黑暗中駛出,大夥兒相繼登車,直運鄭宅。

  回到城中,鄭員外早已安排盛宴等待為大夥兒慶功,羅天奇亦帶傷參加,大家先替桑瓊敷了藥,好在黃大郎的「袖刀」並未淬毒,皮肉之傷無關緊要,於是,眾人順序人席,開懷暢飲。

  席間,鬼偷邢彬述及力戰雪狒的趣事,鄭員外和羅天奇兩人均為之忍俊不住,相與失笑。

  一席慶功宴,直吃到紅日東升才盡歡而散。

  桑瓊告辭返回「長安第一樓」,便把自己準備隻身趕往祁連山阿兒汗宮的計畫,詳細告訴了羅天奇和鬼偷邢彬,囑他們仍留長安,一則聯繫尚未抵達的同門弟兄;二則等候北宮四燕,要她們暫緩馳援,就在長安靜候自己的消息。

  羅天奇和鬼偷邢彬自然不放心由桑瓊獨往祁連涉險,但桑瓊堅持獨往更較方便,兩人也就只好點頭答應了。

  當天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桑瓊在莫金榮等依依相送下,單騎只劍,重又踏上了西行之路。越六盤、出皋蘭、甘涼古道、披星戴月。這一天,行到酒泉附近一處名叫臨水驛的小站。

  酒泉又名肅州,西瀕嘉峪關,南邊就是祁連山脈。

  臨水驛雖是個小驛站,但因地當臨水之濱,而臨水和另一條弱水,皆系源於祁連山麓,蜿蜒向北,在鼎新附近匯為額濟納河;流入綏遠省境,所以這臨水驛便成了進人祁連主峰的必經之地。

  桑瓊得耶律翰指點,對祁連山阿兒汗宮的位置,已經略有概念,抵達臨水驛時,天色未暗,便投店歇息,一面向店家打聽入山途徑,一面購置乾糧,準備第二天清晨動身人山,因為他設想地近阿兒汗宮,難免不遇上曹克武魔党探子,再向前去,經過山麓下的金佛寺,雖可落腳歇息,卻不便再向人打聽途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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