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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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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叫數聲,不聞回應,陰巧珠黛眉一挑,頓露驚詫疑惑之色。 她立在窗外不言不動,足有半盞熱茶之久,突然香肩微晃,穿窗而入。 身子落地,一翻玉腕,「錚錚」兩聲,雙劍已撤到手中,兩道精光閃射的眸子,卻不停向床上搜視。 又過了好一會兒,陰巧珠掉轉劍柄,用左手短劍向被褥點了點,叫道:「小妹,小妹!睡得這麼沉?」 被子裡鬼偷邢彬不敢回答,只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陰巧珠眼中一亮,抖著嘴暖昧地笑了笑,但隨即又收斂了笑容,喃喃道:「怪啦!這丫頭把要緊的棄在房裡不管,大開窗扉,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呢?」 這話既像自問,又像在問旁人,語聲微頓,忽又輕笑著自己解答道:「啊!是了,一定是小丫頭『巷子裡抬木頭』,直進直出,不會拐彎,准定又跟昨天一樣,和冤家開僵,小丫頭見不得人,羞跑了吧……」 說到這裡,自己忍俊不住,「噗哧」笑了出來,美目向床上一瞄,咬著櫻唇,蕩笑又道:「我就不信,天下真有吃素的貓?這就叫做『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機會難得,不幹白不幹。」 她倒是說到做到,當下雙劍人鞘,羅袖輕揮,熄滅了燈火,伸出兩隻粉臂,把窗扉拉閉,緊緊拴上插梢。 黑暗中,只聽她悉悉索索寬衣解帶,衫褲和雙劍都解下來放在小桌子上,儀留內衣肚兜,一掀被褥,吃吃笑著跨上床去。 鬼偷邢彬不知是太高興?或是太緊張,竟然索索發起抖來。 但聞陰巧珠蕩聲笑道:「冤家,別那麼死心眼兒,人生如朝露,不歡更何待,來!你先轉過身子,咱們好好兒說話。」 許是鬼偷邢彬沒有答理,陰巧珠吃吃—陣竊笑又道:「瞧你這份膽量,我又不是夜叉羅刹,更不是吃人的虎狼,難道怕我會把你吞下肚去?心肝,你……」 說著,忽然—哦,又道:「我明白了,是美珠那丫頭沒替你解開穴道吧?那也不用急,只要你肯依了姊姊,我就替你……」 也不知碰到鬼偷邢彬什麼要緊的所在了,倏地,只聽鬼偷邢彬「唔」地一聲驚哼,兩條腿慌忙蜷曲如暇。 陰巧珠似乎頗感詫訝,輕呼道:「咦!你能夠動嘛?腿上穴道誰替你解開了?」 語聲微頓,突又尖聲大叫起來,道:「你這鬍子……呀!你是什麼人?」 接著,就像被什麼螫了一下,跳躍而起。 鬼偷邢彬一翻身,使了一招「麻袋捉兔子」,大被猛地—掀一蓋,早將陰巧珠赤條條的嬌軀壓住,嘿嘿笑道:「我的老大姊,現在要走來不及了。」 陰巧珠雖然被壓在被底下,一身功力卻未受制,只苦於手腳都在被子中,無法施展,急怒之中,纖腰猛挺狂掀,想把鬼偷邢彬掀拋下來,口裡猶含混大罵道:「老賊!老匹夫!還不放手?」 鬼偷邢彬運足「千斤墮」,死命壓住不放,低笑道:「這時你才嫌我老啦?老和尚的鼓槌,越老越管用,別那麼死心眼兒,不會把你吞下肚去的。」 桑瓊在梁上,險些笑痛肚子,沉聲道:「邢彬,下手制住她穴道吧!這妖女一身武功不弱,別被她掙脫逃了。」 鬼偷邢彬就像壓著一條母牛,身子倏起倏落,如趁浪之舟,那敢放鬆,叫道:「這婆娘凶得很,老偷兒空不出手來,求幫主助一臂之力才行。」 桑瓊笑著飄身落地,先將陰美珠安置在椅上,然後駢指疾落,隔著被子點閉了陰巧珠的肩井穴。 鬼偷邢彬松子一口氣,跳下床來,一邊抹汗,一邊笑道:「活了五六十歲,這種風流陣仗,還是生平第一遭碰上,若非幫主相助,真制不了這騷婆娘,現在咱們該如何處置她呢?」 桑瓊沉吟了一下,問道:「你那迷煙,可有解藥?」 鬼偷邢彬尷尬笑道:「這種迷煙也就是下五門的『雞鳴五鼓返魂香』的一種,解藥只能預防,不能醒人,如果要弄醒她,用冷水一澆,藥性就解了,即或不去解她,天明之後,她也會自己醒轉的。」 桑瓊默然片刻,道:「既如此,咱們走吧!」脫女衫,恢復了儒裝。 鬼偷邢彬詫問道:「這兩名妖女,就如此便宜她們……」 桑瓊目注陰美珠,輕歎一聲,道:「就這樣,我已經內疚於心了,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將來還有見面餘地。」 話畢,又是一聲長歎,儒衫微揚,推窗而出。 鬼偷邢彬緊隨在後,兩人仰望天色,不過才子夜時分,便連夜登程,向南趕去。 第二天傍晚,越過風陵渡進入潼關,不見四釵追來,桑瓊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就在潼關買了兩匹馬,一同西行,徑赴長安。 長安,一名韋曲,古都之地,南倚終南,北對咸陽,東領驪山之勝,西據斜穀之險,陽關三疊,灞橋傷別,古人詠長安,每多離詞,皆因長安以西,秦嶺橫亙,再過去,便是荒煙疏落的摹,一望無垠的大漠,民風習俗,都已迥異中原。 桑瓊生長江南,從未到過長安,他之選擇長安作為聚首之處,一則因為長安是西往祁連的必經之路;二則是因長安南通巴蜀,希望川西神機堡能迅速派遣高手北上,迎頭截住麥佳鳳。 這一天,兩人兩騎抵達長安,已近晌牛時分,甫進城門,一家臨街茶肆中已飛步迎出一個中年漢子,遙遙拱手招呼道:「桑莊主,怎的此時才到?」 桑瓊循聲望去,那人竟是金錢豹辛倫,心裡大喜,連忙勒韁下馬,含笑道:「原來是辛老哥,久未把晤,不意此番又勞跋涉。」接著,又為鬼偷邢彬引見。 金錢豹辛倫躬身道:「敝堡接奉急諭,便由莫總管親率小可及十五名得力好手,連夜兼程趕來長安,迄今已到二天了,莫總管料想莊主可能稍遲才能趕到,所以每日分派人手在四門坐候,小可從天亮開城,就在這兒恭待俠駕了。」 桑瓊連聲致謝,道:「為桑某之事,竟勞莫總管親來,實在汗顏不安。」 辛倫道:「桑莊主何須太謙,姑且無論四大世家已結盟約,就說上次承莊主力挽西堡于困危,但有一紙相召,神機堡敢不傾力以赴,莫總管正企盼俠駕消息,二位元請隨小可來。」 說完,抱拳一禮,轉身領路向一條小巷走去。 桑瓊和鬼偷邢彬各自牽馬隨後,穿出小巷,向西又行了裡許,來到一座氣勢頗大的巨宅門前。 金錢豹辛倫舉手扣擊門環,宅門開處,一名青衣壯漢迎了出來,恭謹地道:「辛爺回來了?」 金錢豹辛倫一擺手,道:「快報總管,就說桑莊主俠駕已經到了。」 那壯漢連忙應諾,單腿一曲,向桑瓊俯身行了個禮,飛步而去。 辛倫親自接過馬韁,將兩匹馬系在門前落馬栓上,含笑肅客道:「此宅是敝堡一位同門的祖業,主人姓鄭,卻不是武林中人,莫總管為求方便,故借此宅暫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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