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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黃燕游目四顧道:「是啊!馬匹重傷而死,主人可能也遭遇不測.但是附近怎麼竟看不見一具屍體呢?」

  歐陽玉兒心裡一陣寒,忙道:「咱們快在附近找找看,也許會發現什麼線索。」

  可是,說來奇怪,大家詳細搜索,並未發現受傷的人,只有可行淺淺蹄印,沿著小河向北而去。,

  墨燕沉吟道:「這事十分蹊蹺,從狀況看,顯見有人夜行至此,被強敵追及,坐馬倒斃,人可能已經落水或被擄劫去了,而馬屍猶溫,血水不凝,分明變故發生不久,咱們隨後趕到,怎會毫未聽到異聲響動?」

  大家想想,都覺得這話不錯,三燕修為已到一流高手,劍魔甘道明更是武林中有數高人之一,憑他們的耳目,又在曠野,論理的確早該聽到響動才對。

  歐陽玉兒焦急地叫道:「快追——」話音未畢,當先掠上馬背,一抖馬韁,便想循著河邊蹄印直追下去。

  劍魔甘道明突然沉聲道:「玉兒!慢一些!」

  歐陽玉兒惶然道:「假如是桑哥哥遭了毒手,再不快些追趕,就要來不及了啊!」

  甘道明卻搖搖頭道:「傻孩子,你還不知道桑瓊的功力嗎?如果是他,豈會如此輕易便遭人毒手,咱們竟聽不到絲毫爭鬥的聲音?我看其中有詐………」

  歐陽玉兒詫問道:「馬屍尚在,血漬猶新,怎麼會有詐?」

  甘道明道:「馬屍血漬,乃是有人故布疑陣,依我忖度,此地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沒有人在這兒動手,也無人受傷,即使有,那人也決非桑瓊。」

  歐陽玉兒愕然道:「為什麼?誰會故布疑陣?他們有什麼目的?」

  甘道明微笑道:「玉兒,你忘了商城客棧中那假店夥的詭計麼?他設詞欺騙咱們,想把咱們留在商城耽誤三天時間,目的又何在?」

  歐陽玉兒怔了片刻,恍然道:「甘叔叔的意思是說,他們假扮店夥企圖延阻我們的行程,沒有成功,才故布疑陣,欲把咱們引人歧途,以便耽誤咱們趕往西堡?」

  劍魔甘道明點頭道:「正是如此。」

  歐陽玉兒又道:「可是他們弄此手段,有何作用?」

  甘道明笑道:「很簡單,他們是不欲咱們追上桑瓊,要咱們不能同入西堡,好使桑瓊單獨與璿機秀士鄧玄見面,便於各個擊破,或者從中仍起誤會罷了。」

  墨燕和黃燕都異口同聲道:「不錯,由此可見桑公子必定已經連夜趕去西堡,走在咱們前面了,否則,那塊馬鞍號牌不會落在店夥手中。」

  歐陽玉兒沉吟道:「這話固然很可能,但咱們若不跟蹤蹄印去察看究竟,萬一真是桑哥哥遭人毒手,那時怎麼辦呢?」

  劍魔甘道明搖頭苦笑道:「既然你一心懸念不肯放手,咱們就循蹄印迫下去看看也好,我敢說這蹄印必然會繞向咱們來時的方向,決不會一直沿河北行,更不會折向西方。」

  歐陽玉兒道:「咱們且追下去試試看,假如真如甘叔叔所料,再掉頭西行也不遲。」

  甘道明和墨黃二燕拗她不過,只得依她,大家重以上馬,隨著河邊蹄印尋去。

  途中幾次經過河水淺窄之處,那蹄印果然並無西轉渡河之意,直行十餘裡,意恰如甘道明所料,反而折向東南方去商城的回路了。

  歐陽玉兒勒馬俯首,遲疑半晌,終於歎了一口氣,同意放棄繼續追蹤。

  老少四人掉轉馬頭,涉水渡河,當時已經沒有時間再選擇河水淺窄的渡口,。隨意找了個岸低之處,便拍馬浮水而渡。

  四匹馬首尾相連,劍魔甘道明領先,三燕隨後,剛渡至中流,甘道明突然聳了聳鼻子,低聲道:「你們聞聞看,好像有什麼怪異味道?」

  三燕也跟著吸氣嗅查,黃燕首先叫道:「唔——很像是桐油的氣味………」

  劍魔探手向河水中一撈,意撈了滿手油污,心頭一震,脫口喝道:「不好!快走——」

  喝聲甫出,上流數裡的地方忽然閃起一片火光,原來河面上全被浮油充斥,一經引燃,滿河盡是熊熊大火,正順流向下延燒過來。

  三燕慌忙提韁催馬搶渡,無奈馬匹正浮至深水處,竟無法加力。

  眼看大火已燒到近前,歐陽玉兒突然嬌呼道:「脫身要緊,別顧馬匹了!」蓮足猛點,身形已沖天拔起,一式「乳燕掠波」,躍向對岸。

  劍魔甘道明和墨黃二燕也急急舍了坐騎,飛身上岸,腳才落地,大火已將河中四匹健馬一齊卷住。

  可憐那四匹馬,進退無路,欲逃不及,直被燒得哀嘶悲嗚,翻滾逐波而下,不多久,便已毛焦皮爛,成了四團拓屍……

  墨燕黛眉怒揚,拔劍叫道:「好鄙劣的狗賊,看姑娘不把你們碎屍萬段,你們也不知厲害。」飛步向上流奔去。

  歐陽玉兒等盡都怒不可遏,一齊展動身法道河疾追,待趕到放火的地方,除了在河岸邊見到數十隻空油桶和一大片馬蹄痕印。早連半個人影也尋不到了。

  三燕氣得頓足叱駡,還想躡蹤再追,卻被劍魔甘道明攔住,道:「事已至此,縱追何及,暫且把這筆賬記下吧!」

  歐陽五兒自責道:「都怪我不好,現在馬匹沒有了,怎麼趕路呢?」

  甘道明道:「只好徒步上路,到前面市鎮再另購坐騎,如今事實證明賊徒早已注意咱們行動,說不定前途還有詭謀陷阱,必須沉著,才不致上當。」

  黃燕恨恨道:「他們敢再來,非教他加倍替馬匹賞命不可。」

  歐陽玉兒道:「賊徒們明知燒不到咱們,目的就在毀了坐騎,使咱們延誤行程,先設疑陣,繼施詭謀,一計不成又設一計,可見暗中必有人監視著咱們的一舉一動。」

  甘道明哂道:「既然知道,就不必盡生氣,遲早都有讓他們現露原形的時候,現在還是早早上路要緊。」

  三燕垂頭喪氣,只得徒步上路,這一夜,連經變故,前後耽誤了不少時候,加以商城附近多是山區,別無繁華城鎮,直到第二天近午,抵達光山縣城,才買到馬匹代步,然後經信陽,繞桐柏,雖然一路並未再遭遇事故,卻始終跟桑瓊之間相差了百里之遙。

  就這百里之差,幾乎造成無法彌補的挫折,險些使西堡之行,一敗塗地……

  神機堡,建在與青城山隔江相對的龍溪北郊。

  龍溪雖是個小鎮集,但因南望青城山下的馬家渡:一東臨天下馳名的「都江堰」;北依九頂餘脈,扼川崍及松潘高原一帶往來成都府必經要道,所以市面分外繁華。

  川中有一特色,凡屬臨近江河岸埠,必多茶館,來往旅客略多些的水陸碼頭,茶館更是比櫛相連,有的兼管酒食或各種點心,供應路過客商和挑夫苦力,設備簡而且陋,卻座上客常滿,壺中「茶」不空,生意都好。

  這些茶館,為了適應江岸地形,大多店門臨街,後屋懸空,草草幾隻竹林為梁,下鋪木板,圍以竹席,頂上再蓋上幾張蘆席或幾束稻梗,便可以正式開張營業了。

  川人好坐茶館,擺「龍門陣」,久已名聞海內,這不僅限於遊手好閒的老爺,連終日辛苦的挑夫走卒,也不例外,但能抽得片刻休閒,莫不以一盞「蓋碗」,三五圍坐,天南地北「擺」上一陣為樂。

  龍溪西街臨江一帶,茶館一家挨著一家,總有二十余間,時才清晨,家家都上了三四成坐,其中絕大多數是靠江船挑擔貨物的苦力,借茶館歇腳待貨,另處少數則是當地「袍哥」,剛從床上爬起來,到茶館裡泡壺下腳茶,叫「麼師」打盆面水,連梳洗帶早點,外加吹牛下棋,一天的閒蕩,就從茶館裡面開始了。

  這一天,才麻麻亮,江邊茶館中,卻來了一位闊客。

  客人一襲儒衫,肩上交插著一刀一劍,跨下一匹棗紅色駿馬,蹄聲得得,緩緩馳近,馬上儒衫少年雖然滿身風塵,眉宇間卻不脫英爽氣概,一雙斜挑人鬢的劍眉下,眸子炯炯放射著神光。正沿街向茶館一家家掃視而過。

  茶客們都被這少年英姿所引,有的放下了茶碗,有的停了奕棋,大夥兒不約而同全把驚詫的目光,交投在少年身上。

  那儒衫少年按轡徐行,來到一家鋪面略大的茶館門前,。一眼觸及簾下那塊「臨江江樓」三字招牌,臉上頓時浮現笑容,輕收絲僵,飄然落馬,把馬韁向鞍上一搭,緩步走了進來,自顧尋了張桌子坐下。

  「臨江樓」茶館中的麼師連忙迎上前去,含笑問道:「少爺喝茶嗎?龍井,香片,鐵觀音?要不要來幾碟點心?」一

  儒衫少年點點頭道:「好!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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